史炎脱口秀|脱口秀演员加马：我最痛苦的事情他们笑得最开心
加马，90后，广州人，脱口秀（stand up ）演员，《脱口秀大会》卡司，广州香蕉脱口秀俱乐部主理人之一。
还记得《脱口秀大会》里那个“叉烧男”吗？一口粤语普通话，小眼睛、精瘦、表演灵活，父母说生块叉烧都比他好。当时他的父母一定没想到，这块叉烧会成为一名职业喜剧演员。
他是加马，广州香蕉脱口秀俱乐部核心成员之一，一个因“语言障碍”（他长期讲粤语脱口秀，不太适应用普通话讲段子……）在《脱口秀大会》昙花一现的脱口秀演员。
这个春天，我们拍摄了他，来看一个脱口秀演员如何在平淡的生活中，发现那些令人发笑的细节。
没写进剧本的笑点
《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的热播，带火了脱口秀。加马所在的俱乐部，2015年刚成立时一场开放麦（谁都可以拿走的麦克风，新人练习式演出）只有十几人报名，现在涨到100多人，争着上台，观众数字也翻了5倍。
如果说网红节目是脱口秀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这些分布在各大城市的俱乐部，就是水面下巨大的冰山，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超过10座城市有脱口秀俱乐部，其中北京、上海、深圳还不止一家。《吐槽大会》的钉子户嘉宾池子就是在线下剧场成长起来的。
加马也是浮上节目的一员，不过在上节目之前，他一直只用粤语讲脱口秀，大概是“语言障碍”影响了他的发挥，很快他又从节目中回到了线下剧场，在笑果文化的支持下，全职做“噗哧脱口秀”剧场演出。
加马在线下演出，虽然没有节目那么多观众，台下常常只有几十人，但氛围很近很容易笑起来
那间剧场不像通常意义上的“剧场”，它位于广州老城区东山口的一栋老别墅的地下室，叫“沃荷的房子”，穿过标志性的香蕉黄大门，地下室入口机关藏在走廊边一台公共电话内。像是《麦瑟尔夫人》中的“煤气灯”酒吧一样史炎脱口秀，这里平常是一个酒吧，灯光暗暗的，有个1平米的扇形舞台。
“有没有人是第一次来？我们可能和线上脱口秀不太一样，线下的脱口秀会有点粗口，带了小朋友的观众朋友请出去……”开场前，主持人一番提醒，无意间点出了脱口秀现场演出与视频节目的不同：段子口味更重，除此之外，现场脱口秀的笑点不止集中在语言，也有演员肢体表演、与观众的即兴互动等带来的笑果。
加马一开始喜欢上栋笃笑（粤语脱口秀）就是被那种即兴的幽默吸引。2014年他看到一位开放麦主持人(滨河)随便问观众几句都能引得大家发笑，那是完全没有写进剧本的笑点和笑声，“他细致的观察、即兴的调侃，让我觉得很厉害。”当时加马还在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更早时候的两份工作分别是电子工程师和销售脱口秀大会，他都不喜欢。
做电子工程师时，他在一家中日合资企业工作，朝九晚五，他不喜欢，可是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想，要不做一下销售吧，跑业务可以到处走走，见识见识”，就去了，结果见识到的全都是工厂老板，他们的娱乐除了喝酒，就是洗脚。几年后他把那时的经历写进段子：
“我们走了一天累了，看见有一家足浴店，走进去想洗个脚，结果服务员小姐一见到我就立刻站起来一脸认真地说：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的！”这个段子里的“我”就是他跑业务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做职业喜剧以后，生活里没有那么多职场素材，他会去书店找感觉，他说这里是“段子的海洋”他们想引人笑的样子也很好笑
2014年10月，加马第一次上开放麦，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剧场，就在一家餐厅讲。“不记得讲了什么，只记得射灯打在脸上的感觉，上面一半是光，下面是观众模糊的脸。”当天的主题是‘圈子’，他讲的内容，刚开始还有点笑声，后面越扯越远笑声便消失了。
这种状态跟现在香蕉俱乐部的新人状态一模一样，铺垫了很久把包袱讲出来，笑声寥寥，只好自我调侃“咦，不好笑是吧？”那努力的样子也很好笑。
脱口秀演员史炎、程璐（也是《吐槽大会》核心编剧之一、《周六夜现场》总编剧），加马在广州同台演出
大多数初入行的脱口秀演员都会先讲些自己的生活里的段子，建立自己的“人设”。一场秀下来，就算不记得名字，也会记得身份——电台DJ、企业老板、哲学系博士、IT人、印度裔香港人、工厂厂妹、东莞人，围绕他们身份展开的故事总是更容易被记住。
没有人设的加马，哪里好笑？
加马不太靠人设，他喜欢讲很日常的段子，发廊洗头、去推拿、医院看病、公共厕所排队，和父母的对话，和女朋友的交往，其中不乏口味重的……好像是人人都经历的场景或联想。“把最普通的东西做到搞笑，是最难的，”也是他最想做的。
不演出的时候，他喜欢闲逛。独自一人从一个地方坐公交到另一个地方，抽根烟，回去。拍他去北京路的那天，他走在北京路，东晃晃西晃晃，还真的发现了很多令人发笑的事：服装店模特任性的造型、某品牌促销Led屏赫然写着“找不到对象”，以及视频里书店里的梗，他都一一记录在手机上。最近几个月他3已经累积了近200条段子，但其实真正可以经过打磨上台表演的，只有十分之一。
他写稿不是一句一句很清晰完整的一篇，而是只写下关键字，“不想形成肌肉记忆，每次说到那个好笑，就一模一样地重复。我希望说些新的，所以我只记几个关键点，然后每次添不一样的内容。”正如他当初被滨河的即兴调侃吸引一样，他骨子里还是对瞬间的、即兴的幽默更热爱。
这种幽默感来源于哪里，说不好。他最早意识到自己可以引人发笑，是在初中的时候。平常话很少的他，会在老师发问后，从一片鸦雀无声中冒出一句话来，引得全班人捧腹。他记得那种兴奋：“因为我一句话史炎脱口秀|脱口秀演员加马：我最痛苦的事情他们笑得最开心，全班都笑了，原来我可以逗笑别人”。
我最痛苦的，他们笑得最开心
但从观众的角度，他最好笑的段子可不是什么即兴，而是些“惨”事儿。2016年9月，加马因为患胰腺炎，在医院住了12天，禁食，不让吃不让喝，每天打吊针，每天瘦一斤。
那段时间他的朋友圈更新最频繁，全是关于医院的段子：
被禁食了4天是什么一种体会，你看见别人咽口水都会觉得饿。
“嗯你情况好转很多了，可以吃点粥了。”
“谢谢医生，那我现在就去买碗白粥。”
“不要吃太多了，吃2、3口就够了”
“医生，你家住哪里……”
护士经常在5点叫人起床量体温，后来很多人提意见给院长，于是现在护士4点就过来了。
护士来打针，总搞得我像受骗无知少女一样。
护士：来，不痛的，就一下，没事的，很快！
关于这段经历的表演，是他最受欢迎的段落之一。“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说出来有点老套，但真的是这样，生活中最现实的、你自己遇到最痛苦的，他们最喜欢听。你被人踩，大家就喜欢，你被捧上天，没人会喜欢的。你说你不见了1000块，如果这时候我告诉你，我不见了2000块，其实你是高兴的。这就是人性吧。”
所以每次讲这个段子，他都不觉得心酸，反倒觉得是一种否极泰来的欣慰。“笑着讲起那些蠢事、傻事或者其他不好的事，让我学会从另一个角度看待生活”史炎脱口秀，也算是脱口秀教会他的事。
去年上《脱口秀大会》与说唱音乐人欧阳靖等合影
“但并非脱口秀都要这样，讲惨的事”，加马解释，史炎讲上海交大，讲他的老婆爱买包包，很幸福、很可爱。
“只是我，因为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假设有一些词汇在我身体上，可能是‘危险’，‘没自信’······在这个悲观主义者的世界里，开心是需要制造的，需要付出代价的脱口秀演员，我要逗你你才开心，我要给钱给你才能收获价值，但是同情、怜悯、不开心、消极、悲观这些是自然就有的。”
做脱口秀4年，眼看着这个行业越来越好，他一边忙碌一边焦虑：身边这些蜂拥加入的年轻人，会不会熬不到红利来的那一天？今天说唱，明天街舞，一波又一波的文化热浪会不会很快就盖过脱口秀？
坐公交出去抽根烟想一想。
加马推荐的脱口秀演员
1乔治·卡林。他的表演和创作在我心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对世事的看待已经是深入到骨子里。
2 宋飞。我很佩服他的观察，非常细致，把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再解构。
3 罗宾·威廉姆斯。特别喜欢他表演的节奏，他在演，但是你不觉得他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