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才组合和相声|北野武说起相声，比郭德纲还郭德纲
今天是北野武69岁生日，在电影里，北野武总是沉默寡言，动不动就拳脚相向大打出手，可是在现实里，他是个更爱动嘴皮子的人，名副其实的“毒舌”。看看他在《毒舌北野武》中放肆地评点世界杯的“十大败笔”、骂法官和大阪的官员、声称要成为“色老头”，就知道他有多话痨。
文 | 河西
可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差？读一下北野武的《浅草小子》和《向死而生》，我们大概能了解其中端倪。
北野武早年就是一说相声的，比郭德纲还郭德纲。1973年，还在深见千三郎（《浅草小子》即题献给这位恩师）门下接受相声艺术指导的北野武在“脱口秀剧场法国座”遇上了同行兼子二郎。二郎早听说过北野武，向他表达了组成搭档共同演出的意愿。但北野武犹豫不决。之后每一天，兼子二郎都会到北野武面前做说服工作，每天北野武都会多一点动心，也多一点焦虑。他并不是不想和兼子二郎合作，但又不想背叛老师。
最终，北野武屈服了，成为一位名演员的野心是如此强烈，让他彻夜难眠。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深见千三郎时脱口秀大会，后者为失去这样优秀的一位相声苗子而感到伤心，并且因此大病一场。
但等待着这两位年轻人的并非是一帆风顺。刚开始，他们几乎揽不到什么活儿漫才组合和相声漫才组合和相声|北野武说起相声，比郭德纲还郭德纲，即使有人请他们去说相声，报酬也少得可怜。北野武仔细研究后发现，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兼子二郎所写的演出本子——它一点都不好笑。但是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他开始酗酒，从观众的眼前消失了，而当他偶尔出现在舞台上时，他变得粗鲁不堪，甚至和观众动起手来，试图揍他们——要是他们听了他的相声居然敢不笑的话。
之后，在一次演出中，北野武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嘴皮子利索的相声演员的表演，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讲下流笑话，就像自己的嘴是机关枪一样（后来我们在《坏孩子的天空》中也能领略到这种表演的魅力）。这次演出让北野武茅塞顿开。他开始创作新的相声。北野武扮演一个从东京来的城里人对一个来到大城市的乡下人（兼子二郎饰）大放厥词。这样的改变居然赢得了不少的掌声。为了“改过自新”，两个人决定组成相声小组“天才俩”（Two Beats），北野武改名“天才武”，兼子二郎改名“天才清”，这个组合开始红遍全日本。
31年后，Two Beats的两个老搭档又混在了一起
严格说起来，他们所表演的并非传统的相声。传统相声需要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捧哏的经常扮演受气包的角色，甚至要被逗哏的打头以制造笑料。但“天才俩”的相声却几乎就是北野武一个人的独脚戏，天才清除了爽快地回答是或否外，就是“你说的是什么呀？”之类。这样的独脚戏却很快被贴上了“新浪潮漫才”的标签而广为人知。
这些相声都很低俗。北野武口无遮拦满嘴喷粪，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如果天才清插嘴了，他就专拿那种有关人体下三路的脏话来攻击天才清。他们立即就火了。年轻人非常喜欢“天才俩”。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演出，总是像郭德纲一样一票难求。他们在披头士演出过的舞台上讲相声，甚至当时一些大牌的喜剧明星都会亲临现场来观看他们的演出。北野武的攻击目标越来越广，儿童、残疾人、穷人、长得难看的人、政府官员、女性都是他调侃的对象，他们以反社会、反人道主义的幽默大行其道，美其名曰要揭开那些伪善者的真面目。
一天晚上，NHK的一个制片人看了他们的节目后乐不可支，马上邀请他们去电视台演出。那是1976年的事。也许是他们第一次上电视过于紧张的缘故，北野武在电视上不停地说“驴子”，说了一遍又一遍。其结果是，这位伯乐不幸因此被炒了鱿鱼。天才俩却为更多的电视台所相中，在电视里表演相声。他们的节目非常搞笑，与观众唱对台戏成了家常便饭，并且常会做些蠢事，比如跳进河里，从水里钻出来时嘴里叼着条鱼。当批评家们对他们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观众们却对他们爱得发疯。他们的节目上了黑名单，所有传统的相声演员都批评他们，北野武被禁止演出一年，但正如他的书中所写：他们越是遭受“迫害”，他们就越受到大众的追捧和激赏。
北野武与兼子二郎
70年代末，北野武开始单飞。在好友大岛渚的建议下，他开始在电视片中饰演罪犯甚至精神病杀手（这部由东京广播电视台拍摄的电视剧名字很长，且耸人听闻，叫《昭和46年大久保清的犯罪，战后最大的连续女性绑架杀害案件》），同样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使他单一的脱口秀形象获得了有益的补充。
1981年，北野武成了日本放送电台节目《日本之夜》的主持人。这档节目凌晨一点广播，主要听众是高中生。每次节目都会设定一个话题，然后由听众把他们想说的写在明信片上寄给北野武，主持人则在电台上朗读和评论这些来信。北野武每周一次会出现在这个节目中，他的话题总是与众不同，带有“天才武”时代的喜剧印记，就像《大逃杀》中的那位教师，在误人子弟方面很有一套。他向听众发表演说，口气就像黑社会老大向手下训话。不消说，孩子们很迷他。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守在电台附近，自称是“北野武青年近卫军”，把北野武视作他们的领袖。作为报答，北野武把他们带进电台，制作了一系列与之相关的节目。在节目中，这些年轻人接受挑战，看谁更愚蠢，看谁更可怕。我们在后来北野武的电影中经常能看到那些北野武死忠的身影。
北野武
1981年春脱口秀，北野武开始出现在电视节目《我们是说笑者》中。他创造了一个超级英雄漫才组合和相声，穿着打扮上像极了唐吉诃德，全身上下都是中世纪的盔甲，像咸蛋超人一样每个星期去和“黑魔鬼”打上一架，干出一些孩子气的蠢事。这个形象如此受欢迎，以至于计算机游戏的开发商盯住了他，后来他成了电子游戏和卡通片《马里奥兄弟》中的原型。
北野武的脾气却越来越大。1986年，八卦周刊《星期五》刊发了一张他与情妇在一起的照片，惹得他勃然大怒。他和那些不怕死的徒弟们冲进杂志社，像电影《大佬》中那样痛扁编辑人员，尽管他没有烧汽车，但仍因此被警方拘留，被勒令停止7个月的公开活动。
这一事件似乎成了北野武人生的一个转折点。3年后，我们在他的处女作《一个极其凶暴的男人》中所看到的，已经是一个脱胎换骨的男人。脱离了脱口秀时代的低级趣味（这种低级趣味只在他唯一一部搞笑影片《性爱狂想曲》中灵光乍现过一次），可是却又染上了暴力美学的臭毛病。雪上加霜的是，1994年，他在骑重型机车时给车撞了，面部神经受损，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逗乐搞笑（冷幽默还可以玩玩）。在病床上，他写下了《向死而生》，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活着。而众多日本新浪潮相声的爱好者不禁惋惜——那个喜剧的天才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毒舌北野武》
【日】北野武 著 李颖秋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2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