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演员毛豆哪里人|国产脱口秀,闯入三四线
#金秋佳节话家常#
三四线城市的脱口秀俱乐部:老板亲自上阵,赚得不多,特别缺演员。
《脱口秀大会》进行到第五季,脱口秀逐渐从“小众”走向大众。
《脱口秀营销白皮书》显示,截至2022年5月,全国脱口秀俱乐部数量已经从2018年的个位数增长至2021年的179家。
北上广之外的三四线城市里,属于脱口秀舞台的灯光,也开始渐次亮起。
老泡,36岁脱口秀演员毛豆哪里人,是鞍山市水务集团的一名地区维修工。这份工作,他已经干了9年。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单调无比,甚至没有能聊天的同伴:班组里有4个人,班长和另外两位老师傅都是60年代生人,明年就退休,平日里唯一的爱好是聚在一起喝酒。
老泡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决定在工作之余找点事做。
他一直有强烈的自信,相信自己能够“靠嘴挣着钱”,也很享受被关注的感觉,哪怕是被审视也无所谓。
他干过直播,做过up主,接触到脱口秀则纯属偶然。
2017年5月,老泡想和另外两位主播一起,拍《圆桌派》那样的谈话类节目,寻找场地的时候,看中了一家书店。老泡爱玩,也爱交朋友,节目虽然没拍成,但书店之后策划读书会和分享会,会叫上他一起。
《脱口秀大会》第一季和《吐槽大会》第二季播出后,书店老板看到了脱口秀的热度,想在书店活动里增加脱口秀开放麦。
不同于商演,开放麦是演员练习、打磨段子和普通人自我展示的场所,门槛相对较低。
讲开放麦的老泡,受访者供图
自觉还算幽默的老泡稀里糊涂上了台,他和另一位演员左轮枪,是演出的主力,“我们天天上,其他人偶尔去偶尔不去,甚至有时候得老板拽观众上台演出。”
2018年下半年,书店所在的商场因物权纠纷“黄了”。年底,左轮枪前往北京录制播客,结识了一些脱口秀演员,大家建议他到沈阳大风天喜剧练一练。在左轮枪的撺掇下,老泡成了同行者。
2019年4月开始,两个人一起到沈阳大风天喜剧参加培训、讲开放麦——有空就每周都去,忙的时候则一个月去一次,“这才算真正接触到了脱口秀。”
起初脱口秀演员毛豆哪里人|国产脱口秀,闯入三四线,老泡觉得自己“还行”,大风天喜剧的开放麦有投票环节,根据上台者的票数进行排名,他不仅没有倒数,有时还是中等偏上,所以准备“按照自己的路子来”。
10月,老泡经历了一次冷场。他回忆,观众席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笑声,有些人的眼神逐渐不耐烦,还有人直接玩起了手机。这一次,他得到了0票。
鞍山到沈阳,火车单程要一个多小时。以往表现不错的时候,他在回程车上话很多,“哥们儿今天真行”;如果表现一般,也会和同伴讨论问题出在哪儿,但0票的刺激让他“灰头土脸”,想讨论却说不出口。
这次“事故”后,老泡开始重视那些别人提过,但他没当回事儿的问题,诸如上台总是来回晃,在段子里加入一两句唱等,也开始认真钻研参加培训时拿到的“教材”。
不同于开端顺利、中途遇挫的老泡,刘畅的第一次“试水”,就遭遇了冷场。
刘畅是江西赣州的一名婚庆主持,运营着一个40多人的主持团队。他对语言类节目很感兴趣,自己又“靠嘴皮子吃饭”,一直对讲脱口秀跃跃欲试。
去年9月,刘畅在团队内部办了一次开放麦。
刘畅回忆,这次开放麦办的很随意。场地是40平左右的小办公室,观众有四五十人,多为团队成员及朋友。上台的演员不用背稿,而是用投影仪将稿子投在墙上,照着念即可。
“一共5个人,每人讲10分钟左右。但是效果真的很不好,从头到尾没一个人笑,不少人听着听着就走了,最后还剩20几个观众。”
做婚庆主持,观众因新人而来,会冲着新人的面子鼓掌,但脱口秀则不同,不好笑就是不好笑。
意识到“隔行如隔山”,刘畅前往杭州、武汉、南昌等地考察,发现各地的脱口秀俱乐部发展得不错,“说白了挺赚钱的”,他决定继续做下去,并和南昌本土脱口秀品牌“一支麦剧场”合作。
开放麦以一月一次的频率进行,尽管自评“演出质量不太高”,但感兴趣的观众却不少,到今年2月,已经有了4个500人的观众社群。
一支麦剧场3月的演出,当时还没有自己的场地,受访者供图
3月的正式演出增加了刘畅的信心。下午和晚上各一场,共560张票,现场分A区B区,票价分别为120元和100元,在一个IMAX电影片价不超过50元的城市,这个价格不算便宜。
“演出当天,还在正式座位之外又加了一些凳子。本来以为票会不好卖,演完这场之后,我确定了这个剧场要落地。”
2019年8月,老泡和朋友成立了冰果喜剧,兼具演员与主理人双重身份。
运营了3年多,他发现,在三四线城市做脱口秀,最大的问题是缺演员。
以冰果喜剧为例,能够上开放麦的有三十几人,但是经常上台的也就十一二个,真正有水平讲商演的还要再打对折——有些演员虽然很有潜力,但还需继续打磨。
想要留住好演员也并不容易奇葩说,“明摆着咱们这儿机会少,这是显而易见的。”
起步阶段,冰果喜剧有一位99年的演员,主业是程序员。彼时,冰果完全没有商演,只有开放麦,演员基本都在“为爱发电”;而在鞍山,程序员并不是一个好找工作的职业,他只能时不时去沈阳接点零活儿。
这位演员的姐姐在昆明定居,建议他到昆明发展:无论是做脱口秀还是当程序员,都有更多机会。
现在,他已经成为昆明某脱口秀厂牌里比较拔尖儿的演员。
“说心里话,我现在招演员的标准是这样的,在本地有工作,结了婚有孩子,这样的演员‘跑不了’。”老泡坦言,尽管自己还没到能和演员签合同的地步,但他还是希望能培养更多的本地演员。
冰果喜剧开放麦,受访者供图
关于缺演员,刘畅深有同感。在他看来,演员发展问题是在三四线城市做脱口秀俱乐部的“痛点”。
“一线城市,很多脱口秀爱好者敢去尝试,去从事这个行业,但我们这儿不一样,感兴趣归感兴趣,但大家不太愿意上台尝试。”
刘畅开办的赣州一支麦剧场的开放麦报名群里,一共有40人,经常上台的不过三五个,其中还有刘畅自己及主持团队的成员,“一般来说,一场开放麦演出有7个人以上,才能够演出时间。”
因为缺演员,刘畅不敢把开放麦办的太勤,即便是目前两周一次的频率,也出现过一场只有三四个演员的情况。他曾尝试招募演员,在朋友圈、小红书、抖音等平台发布招募令,但报名者寥寥。
他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学生群体上。剧场3月成立,受疫情影响歇业到6月,随后赶上学生暑假,9月又再次遇上疫情,尚未在学生群体中建立影响力脱口秀演员毛豆哪里人,“未来学生群体打开后,我相信本地演员里会有学生出现。”
刘畅很羡慕那些开放麦演员群里有大几百号人,甚至需要开二群的脱口秀俱乐部。据他了解,沈阳某脱口秀俱乐部的开放麦群里有300多人,每次报名都要靠抢,晚了就没机会。上海、杭州、武汉等地的许多俱乐部亦是如此。
“一线城市俱乐部多,演员写了段子想修改和交流,一晚上就可以参加两到三场开放麦,一星期可以参加十几场,段子很快就能打磨完整,但在我们这里,进度就会慢很多。”为了让本地演员能够更好地根据观众反馈进行调整,刘畅剧场的开放麦是不用买票的。
一支麦剧场开放麦,受访者供图
演员的成长需要时间。目前为止,一支麦剧场还没有培养出能够参加商演的本地演员,只有刘畅会在外地演员的商演中担任主持人。
在刘畅看来,培养演员的最好方法是自己先成为演员,然后带动身边的爱好者加入。半年来,他有了5分钟左右的相对成熟的段子,“我的人设是妻管严,大部分段子在讲我爱人,讲夫妻日常”,但这个时长远远不够,“要上台演出的话,起码要打磨20-25分钟才能卖钱。”
另一边,老泡的冰果喜剧,门票19.9元的开放麦很受欢迎,但商演的票却并不好卖。
老泡透露,外地演员演出,70元左右的票价,卖出上百张很正常;但自己班底的演出,尽管便宜了十几二十元,但卖50张都“有点费劲”,“可能是开放麦比较多,让观众觉得这帮演员就值十九块九。”
玩笑归玩笑,老泡其实也很理解观众。开放麦作为正式演出的练习,内容接近,价格便宜,观众自然觉得值回票价;商演票贵了不少,但段子是开放麦听过的,演员也还是那几位,难免会感觉有点亏。
“我们这儿的脱口秀俱乐部,如果一周五场演出,估计半年就没人看了。”一方面,脱口秀演员创作需要时间,另一方面,观众基数和消费能力就摆在那里,“我当然也想一周七天天天商演,但结果只能是卖不出票,然后赔钱。”
目前,冰果喜剧的开放麦频率控制在一周1-2场,商演频率控制在一个月1-2场,这是老泡找到的,演员输出与观众消费之间的平衡点。
“盈利还是有的,但是赚得不多。”目前,赣州一支麦剧场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一周一次的商演。
由于尚未培养出成熟的本地演员,所以请演员的开销较大,占到总成本的六七成。好在,硬性成本和人力成本相对较低——可以容纳280位观众的剧场,位于赣州高校区附近的创业园,得益于创业补贴,房租比较便宜。
此外,作为南昌一支麦剧场的赣州分部,剧场的线上运营、设计、财务等工作由南昌的同事包揽,赣州只需负责落地和市场运营,目前没有全职员工,主要依赖刘畅和其他几位股东的无偿劳动。
刘畅透露,按照单场计算,目前每场商演的盈利在万元左右,“但是算上平时的投入,加上股东的分配,其实赚得不多。”
所有的商演中,效果最好的一场是脱口秀演员毛豆的专场。“那场真的很炸,从头炸到尾”,演出结束后,剧场的粉丝群里会讨论毛豆的段子,观众也会发朋友圈、小红书和抖音,“只有演出特别打动观众的时候,他们才愿意分享。”
更直接的反馈是,毛豆的演出直接影响了整个六月的票房,之后的3场商演,每一场的票都售罄了。下一步,刘畅希望一支麦剧场能够在赣州“多点开花”,同商圈、景区等进行合作,“把体量做上去。”
一支麦剧场商演,受访者供图
尽管已经成立3年,但冰果喜剧直到去年下半年才逐渐步入正轨,今年才开始盈利。
事实上,去年八九月份,老泡一度以为俱乐部要“死”了——受疫情影响,能够提供场地的酒吧相继停业,演员们也因久未上台而生疏,还有些演员失业后疲于找工作,压根儿顾不上脱口秀这档副业。
幸好,老泡很快谈好了新的场地,并尝试在抖音进行推广。
“我合伙人的爱人以前是一名电台主持人,参加过单立人的比赛,有时候也去大连讲脱口秀。我们把她的那些段子剪出来,发到抖音号上,积累了一些粉丝。”随着粉丝的增长,开放麦也迎来了新鲜血液。
去年圣诞节,冰果喜剧举办了一场新人赛,经过8轮开放麦的比拼筛选,9位新人入围决赛。这是冰果喜剧成立以来的第一场大型活动,卖出了80多张票,俱乐部的知名度也迈上一个新台阶。
“前两年是真没挣着钱,但也没赔,就是搭点儿。今天大伙儿吃个饭,明天打个车,后天买个灯光音响。”今年虽然进入盈利状态,但赚得并不多,“一场商演小几千块钱”。
在老泡看来,盈利是锦上添花,“只要不赔钱,我就能一直做下去”。他更在意的事情是,如何把冰果喜剧“做大做强”。
鞍山某影院看中了冰果喜剧的人气,找到老泡寻求合作——鞍山的核心商业区位于火车站附近,而影院位于相对偏远的立山区,此外,在电影市场较为低迷的当下,脱口秀俱乐部的入驻,能够为影院带来一定的客流。
影院给了非常优惠的场地价格,经理还帮忙跑审批流程,还给俱乐部做宣传:在映前广告里,加入了冰果的宣传片,走廊通道的广告屏中,也会投放冰果的演出海报。
近期,老泡正忙着“做大”。
用他自己的话说,最近俱乐部比较“走运”,“有一个商务,有脱口秀演员黑灯的专场,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培训项目。所以会特别忙。”因此,他最近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想新段子,只能抽空“翻新”一些不那么好笑的老素材。
脱口秀演员黑灯的演出,受访者供图
好在,合伙人很快就会从营口搬到鞍山,分担很大一部分运营工作。
接下来,老泡会有更多的时间在台上讲脱口秀,也有更多的精力去培训演员——这是“做强”的必要步骤。
比起主理人的身份,老泡更享受做演员。去年十一,他自费报名了最喜欢的脱口秀演员的培训班,从鞍山跑到北京参加培训。
至于未来,老泡希望自己能够创造出更优秀的专场,有机会到鞍山之外的城市演出:
“最好是能登上综艺舞台奇葩说,让大家知道,在三四线城市还有很多人在努力讲脱口秀,在鞍山有个不错的厂牌叫冰果。”
在谈话的最开始,老泡主动解释了“冰果”的含义。
冰果是鞍山特有的称呼,即带棍儿的雪糕,这是一个“鞍山人一看就懂”的、颇具地域特色的名字,“2019年吐槽大会,脱口秀演员木川在大连成立了一个厂牌,我说那沈阳有了,大连有了,我们辽宁第三大城市鞍山也应该有。”
尽管说来俗套,但老泡做脱口秀的初衷之一,是希望能给当地人民带来一些快乐,也给这座人口流失严重的北方城市,创造一点能够“吸引年轻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