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半决赛名单|周奇墨:我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是脱口秀天花板
本刊记者/仇广宇
《脱口秀大会》第四季结束了,本届“大王”属于那个高个子,戴眼镜,说话慢悠悠,表情动作传神的周奇墨。
在2020年《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中,周奇墨被誉为脱口秀界的“元老”“天花板”,却只走到了半决赛。到了2021年,随着“ to ”这句天津味儿英语的出圈,人们在会心大笑的同时,也逐渐发现了周奇墨那些精准模仿、传神表演的背后,藏着对那些和他一样的都市小人物的深刻关怀。总有人在弹幕里说:这演的不就是我吗?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临近结束时,《中国新闻周刊》曾专访过周奇墨,以下是他的自述。
一场演出挣16块钱
我最开始接触到脱口秀,是2008年、2009年前后,那时我还在上大学,校内网上经常会上传一些国外(脱口秀)演员的表演片段,印象比较深的是乔治·卡林。后来我在北京做英语培训老师以后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半决赛名单|周奇墨:我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是脱口秀天花板,有一次上网看到了演员宋飞(Jerry )的专场,特别被他这种舞台形式所打动,觉得他的段子既微妙又好笑。
2015年,我开始在北京寻找线下的脱口秀演出场地,那时只是想着说脱口秀当作业余爱好,就加入了当时的北京脱口秀俱乐部。我第一次正式说脱口秀是在三里屯的一个酒吧,名字叫“途中”,现在这个酒吧可能都不在了。上台非常紧张,几分钟内手脚都是冰凉的,候场时也没心思看别的演员演出,一直在背自己的词儿。那是一次招新演出,演下来之后观众反应还不错,不算太冷场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半决赛名单,后来就这样说下来了。
但当时也没想把脱口秀作为职业,就是个兴趣爱好。促使我做全职脱口秀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不想再做老师了,这职业太累,也不是我最想干的事情;第二,当时在北京有了第一个全职脱口秀演员——石老板,他还是做金融行业的,很热门,都辞掉了工作。他的举动让我也想破釜沉舟地干一把。当时没有太多顾虑,觉得培训这一行也随时可以再回去,大不了在我饿死之前,还是可以回去当老师嘛。
那时,我是全职演员,但内心知道自己还不是职业演员。职业演员的意思是,你能拿这个手艺去养活自己,这是底线,但在当时的环境里,哪怕你全职在做脱口秀,也没有太多常规的演出。我印象中,当时全北京差不多只有我和石老板两个全职演员。
那时,我和石老板会主动去联系演出,自己做自己的经纪人。有一次我们在798附近租了个场地办“双拼”演出,我说,咱俩去搞“地面推广”吧。我们找人做了一个海报,大冬天的,在园区里发传单。我完全没有做过市场,异想天开,想着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当天现场倒也坐满了,可没有人是通过我的推广来的,都是之前看过我们表演的“观众微信群”里的人和他们的朋友。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的收入水平都没有回到我之前做老师的时候,这不是说做老师的收入多高脱口秀,而是全职说脱口秀的风险很大。在石老板成立“单立人喜剧”并正式签约演员之前,北京没有机构能够给演员组织这种常规性的专业演出。所以,那时喜欢讲脱口秀的演员只能自己攒演出,会有人说一声:你最近想不想讲开放麦?看到大家都挺想讲的,那就联系之前办过演出的酒吧,“攒”一个开放麦。
周奇墨。图/受访者提供
当时国内的脱口秀俱乐部都是出于个人爱好组建,一周有几次演出计划,有时候甚至一个月才一场,也不全是商业性质的演出,大部分是免费的,这种演出也就是会给酒吧带来一点流量。也有演出平台,比如“幽默小区”,但他们不签约演员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半决赛名单,一个月组织两、三次演出。而且,一个演员的段子短期内不可能再用了,为了保证每场演出都不太一样,只能大家轮着演,不能连续。
我在“幽默小区”组织的演出演一场才拿200块钱,但我还演过更便宜的场子,就是上面说的那种“攒”的演出,把门票收入刨去场地费,几个演员一分,到我手里就只有16块钱。当时演出非常之少,更没什么脱口秀编剧之类的的工作。2017年,我参加了爱奇艺举办的线上比赛,拿到了一笔奖金。那几年除了积蓄,我就靠线下演出和比赛奖金过日子。
我也接过类似年会的活动,但是感觉这是拿自己的心理健康换钱,演完一场就要缓一阵。因为有的艺术形式不需要观众参与,歌手唱得好就是单纯的好,但是讲段子观众不参与,不笑,那就尴尬了。2015年,我在“北脱”认识了黄西老师,他在美国白宫的脱口秀是很火的。当我演出经验更丰富以后,才发现那种场合真的太难演了,本来就是个晚宴,而且大家还不太认识他,能掌控这样的场合,非常了不起。
之前没人用“OG”形容过我
这两年,脱口秀行业发展起来了,对我而言比较大的变化有两个,第一是,有了公司化运营,让脱口秀演出正规化了,我们不用担心下一周就没有演出了,心理上会轻松一些,心思会更多地用在创作上。第二,就是《脱口秀大会》《吐槽大会》等综艺节目真正让脱口秀在中国发展起来了,让它真正变成了大家业余生活中的一种文化消费模式。
上《脱口秀大会》这样的节目会给我带来压力。我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是“脱口秀天花板”。来这个节目之前,也没有人用“OG”(元老)这个词形容我。做喜剧,把演员捧的比较高,对于观众来说就是拔高期待,演员就会比较难。但这个事情已经不在我控制内了,只能顺其自然地去发展。如果有些观众说我不会写段子,我倒不会在意。我觉得脱口秀需要不同类型的演员,还可以在现在的基础上再丰富一些,大家选择自己喜欢看的演员就行,这在任何技术门类里都是一样的,作家、歌手都是如此。
而在《脱口秀大会》上,我有了很大的个人收获。我开始尝试着去享受这样的舞台,学着放松。因为有时候我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我一开始真的会觉得《脱口秀大会》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脱口秀竞技类节目,所以一开始录节目时,我还是有些紧绷的,尤其是当演出没有收到预期的认可的时候,再往下演就会有一点心理障碍,演的时候会想:大家有什么反应?有没有领笑员拍灯?怎么还没有拍灯?到了最后一场,我的目的就是一定要把这个状态给纠正过来。所以,最后一场比赛尽管结果不是那么好,但我非常开心,因为这是我跟自己的心理作斗争的过程,这次我没有走神,就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精神,催眠自己。
当时,线上录制节目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线上录制节目需要大话题、大题材,需要演员有比较强的内容输出,表达一些社会议题或者网友关心的东西脱口秀大会,大家就比较爱听。但线下演出,我们倾向于讲一些比较个人化的、生活化的东西,这些东西如果直接搬到线上,观众可能会觉得太小了,鸡毛蒜皮。总结下来区别就是:线下的演出会有交流的状态,录节目的交流感比较弱。
我在线下试过新闻题材的段子,观众的反应不是很好,可能就是因为时代在变,观众欣赏的东西也变了。一个演员,籍籍无名,观众想来线下的场合取个乐儿,如果你上来不是调侃自己,讲自己身上的一些事儿,而是讲我们这个社会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能会觉得“你在教育我”。还好,现在来线下的观众,如果有一个人看过这个节目,知道我,他就不需要再多花10分钟的时间让我跟他建立信任。因为他首先得知道你能不能搞笑,才能愿意听你讲这些带点自我表达的东西,这对我来说也是巨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