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周日开放麦|演场开放麦,还赔10块钱?草根脱口秀演员生态调查
晚上8点半的东三环,车水马龙。王凯风骑着他上学时候的公路自行车,一路从南锣鼓巷穿梭到财富购物中心。他刚刚结束一场脱口秀开放麦表演,在赶第二场。8点56分,他登台,是当晚的第6个表演者。
“大家好,我叫王凯风,现在是一个全职的脱口秀演员,去年7月份刚从大学毕业,1999年出生……”
《脱口秀大会》第五季,正在线上如火如荼,脱口秀演员已经是众人追捧的明星。而在线下,北京城活跃着几十个像王凯风一样,追逐梦想的普通脱口秀演员。
不挣钱的开放麦
工作日,财富购物中心里,最热闹的是负一层的餐饮区,一楼有点冷清。硬核喜剧的小剧场,在一楼很显眼的位置。扫健康码、扫购票码、领票进场,距离8点正式开演还有15分钟,观众刚到了三五个人。整个剧场也不大,一百来平方米,三十来张座位。不过,在北京的脱口秀厂牌里,硬核喜剧已经是大厂牌,每周都有固定的商演(周末)和开放麦(周中)。
商演,由成熟脱口秀演员表演,票价多数在100元以上。开放麦是给新人演员积累经验、成熟演员试验新段子用的,票价多数较为便宜。比如这一场,只要29.9元,比多数电影票都便宜。
8点,氛围灯熄灭,聚光灯集中到舞台中央立着的麦和高脚凳,演出正式开始。主持人是个女孩,叫Dream,状态松弛,和观众们插科打诨,活跃着气氛。她问观众,觉得她长得像谁。有观众喊了一嗓子:“像李诞。”Dream脸上迅速变换着表情,稍纵即逝的不高兴,转为心满意足的偷着乐:“做梦,才花多少钱,还想看李诞?”
有人说,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还有人说,即兴互动是脱口秀的精髓。Dream这一小段热场,正好既有冒犯又有即兴互动。
接下来的表演嘉宾,一个一个鱼贯而入,有男有女,有的来自门头沟,有的操着闽南腔。有的演起来有点紧张,全程不怎么看观众,眼睛一直看着斜上方,默默讲着段子,讲完迅速下台。有的因为是新段子,说到一半忘了词,跟观众说抱歉后,拿着手机边看边说。有的自然而放松,侃侃而谈,还即兴冒犯一下同场演员:“开放麦这种表演形式很好,很有必要。它能让很多年轻人知道,他们不适合干这行。”
财富购物中心的演出正在进行着,南锣鼓巷的演出刚刚结束,王凯风蹬上自行车,开始转场。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财富购物中心,稍作准备,就作为第6个表演嘉宾登台演出了。
他是当晚第一个开场白就介绍自己是全职脱口秀演员的人,现场的期待值也一下子就被拉高。
实际上,在开放麦舞台,王凯风跟新人一样,是不挣钱的。用同台演员的话说,算上交通费,演一场开放麦还赔“10块钱”。
“如果不好笑,演员自己都想下去”
王凯风10分钟的表演,笑点设置得很密集,几个关于游戏、电竞的笑点,迅速拉近和年轻观众的距离。这是脱口秀的特点,必须在短时间内逗乐观众。表演后半段,他试验了新段子,一个关于脚踩“shift”键切换中英文的梗,观众席冷场了,略有点尴尬。
“这多好笑啊,我写出来,乐得不行,多棒啊,乐三天。但是你们这个反应……不好笑啊,那我得再讲一个,不能就这么下去了。”
说到这儿,其实台下观众已经被全部逗乐了,喜剧效果已经达到。但王凯风还是讲了一个关于骰子的新段子,反响不错。他很认真地问观众:“我也在考虑这两个段子的先后顺序,你们觉得哪个好一点,第二个?好。”
这就是开放麦的特点,原则上什么人都可以上台,给新人、老人试错的机会。当晚同台的演员,王凯风也不都认识脱口秀演员,只跟其中的几个老人熟识。
走下台之后,高高瘦瘦、穿件T恤、戴副眼镜的王凯风,看上去,跟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区别。毕竟,他才刚刚毕业1年。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王凯风从小也受曲艺,尤其是相声的影响。他独爱郭德纲脱口秀周日开放麦,只听郭德纲的相声段子。而相声,跟脱口秀,在表演形式上有很多共通的地方。“区别大概是脱口秀更为直接,有的表演一共只有三五分钟,不像相声那样,有铺垫的机会。所以,最尴尬的大概就是观众不笑。观众不笑,就是想让你下去,再换一个。对脱口秀演员自己来说,说的段子,观众没反应,自己都想下去。”
读中学的时候,王凯风第一次接触到脱口秀,那是王自健的“今晚80后脱口秀”。“然后,我就开始模仿王自健,开始写段子,在学校表演。”初三那年,学校的元旦联欢晚会,王凯风担任主持脱口秀周日开放麦|演场开放麦,还赔10块钱?草根脱口秀演员生态调查,并在主持中融入了简单的脱口秀表演。高二脱口秀,他写出了人生第一个脱口秀的段子。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是一个关于校园生活的段子。阅历对脱口秀演员很重要,我那时候,也只了解校园生活。”
尽管是读的理工科,而且是名校尖子班,但最后高考的时候,王凯风报考了新闻传播专业,“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做与文字相关的工作”。
“脱口秀演出,纯粹、直接”
2017年,就是王凯风高考那年,《脱口秀大会》首播,让脱口秀被大众所熟知。也正是在那一年的9月底,王凯风观看了第一场线下脱口秀演出,表演的是北京老牌脱口秀团队——北京脱口秀俱乐部(简称“北脱”)。“我记得票价是120块钱。”
读了大学,自己支配的时间变多,王凯风开始更多地观看脱口秀和开放麦的表演。“我看了‘笑果’的开放麦,还看过黄西的开放麦。”
当年11月底,“北脱”招新,王凯风拉着同学一起去报了名。三周的培训,有舞台表演、段子创作等课程,还有开放麦的表演机会。到第四周,王凯风是当期学员中,唯一一个可以参加商演的学员。
从那以后,他就保持着每周都有商演的节奏。
2019年3月,“北脱”的演出机会开始变少,王凯风在寻找其他演出机会的同时,也创建了自己的厂牌,成为C+脱口秀俱乐部的主理人。“创业其实是一次社会实践,学会跟社会打交道,我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表演和创作上。”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小厂牌没有演出安排,王凯风就跟着大厂牌演出。每个月大约有20到30场商演,同时也有20到30场开放麦。没演出的时候,创作新段子、接综艺编剧的活。“北京和上海的脱口秀市场从2019年开始,已经明显火起来了,尽管演员不多,但是热度很高。”
最忙的时候脱口秀周日开放麦,王凯风除了周末的演出收入,还有工作日每日1000元的编剧收入。但也有不忙的时候,比如今年春天的疫情期间,没有演出邀约、没有综艺编剧、没有收入。“我有明确的奋斗方向,但目前就是想多演出、多创作,积累经验,也多挣点钱,先稳定下来,让收入达到同龄人的平均水平。”
《脱口秀大会》,王凯风很爱看,他说那就像脱口秀的“博览会”,能看到厉害的选手,学到东西。他当然也想参加,尽管同样出自“北脱”的杨蒙恩,只比他入行早半年,但目前,他并不着急。“毕竟那是在上海,我还是想先在北京积累着,而且也在等等看北京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言谈稳重的王凯风,跟他的同学们相比,是少有的已经“接受社会摔打”的年轻人。同学们多数都选择了出国深造或者读研究生,就业的不多,有的还是接受了家长的安排。唯独王凯风,他从初中时就埋下的脱口秀梦想,现在正在按部就班地实现。
“我能理解同龄人的焦虑,他们内心也许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越思考越复杂。”王凯风说,“脱口秀演出,就是因为纯粹、直接,才被很多年轻人所喜爱。像今天这样的剧场,灯光集中在舞台中央,观众直面表演者。不像酒吧、茶馆,观众没有任何其他需求。我的工作就是做好一件事,让观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