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说第六季综艺|《奇葩说》第六季完结:丧是年轻人的保护色
六年前的那个冬天,可能连马东自己也没想到,《奇葩说》这个以“说话”为主的综艺节目竟然一路做到了第六季。在不断产出爆款金句,社交网络频繁刷屏的同时,节目也为盛产美颜的娱乐圈输送了一个又一个“人气选手”。他们或以独特的形象,或以出位的言论,引来大批观众的围观和追捧,成为了Z世代的“意见领袖”和“流量艺人”。在节目认证的“辩手”标签下,他们每个人又各不相同。
马东曾说:“这是一个严肃的辩论节目。”这句当初被视作戏谑和调侃的话如今似乎正在逐渐被证实,当选手不再以段子取乐,不再以奇装异服和另类行为来博眼球,当《奇葩说》逐渐被主流文化所接受,选手们也不再“奇葩”,人们终于开 始从另外一种角度来重新审视它。《奇葩说》走过六季,有人夺冠,有人折戟,有人离开,有人还在。
在《奇葩说》第六季落幕之时,我们请来节目中的四位选手,聊了聊他们各自的故事。赛场上的辩论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一方自留地还是一层保护色,褪去节目滤镜,他们是否依然“奇葩”。
詹青云:不要叫我哈佛女孩
“哈佛女孩詹青云”是肖骁对她的称呼。这个典故来自于本世纪初流行于国内中学生家长群体的一本教育畅销书《哈佛女孩刘亦婷》,当然,詹青云被这么称呼的原因是她也同样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这几乎是每个人对她的第一个印象标签。
在《奇葩说》第五季初亮相,阿詹就被冠以“哈佛学霸”的耀眼光环,以“天降雄兵”之势横扫千军。这一季,“哈佛女孩”持续稳定发挥,将冠军收入囊中,同时也证明了名校毕业生绝非徒有虚名。
“能考上哈佛,其实我还是挺骄傲的。”詹青云说,“可是我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一直被拿来包装,每个节目的编导都要求我这样自我介绍,让我觉得很烦。”话虽如此,但她依然每次都会配合。“综艺节目会迫不得已给人打标签,否则很难让别人记住你,作为节目组,他们需要凸显每个人身上的某一个侧面。只是对于个人来说,真的需要长期接触,才能更完整地拼贴出一个立体的形象。”
相较于《奇葩说》的其他选手,詹青云的行事风格显然比她的名气要低调许多。从哈佛毕业后,她接受了一份法律相关的工作,工作地点在日本,就连比赛都是在上班期间利用假期完成的。“我跟公司请假时,我的老板很意外,他很难想象有人会把辩论当成爱好,他觉得蛮酷的,他说我支持,我才答应了节目组。”包括这次采访,也是她借着职务之便,出差回国期间一并安排的。
辩论是詹青云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并非全部。“我刚刚才迈入职场,我的本职工作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工作,更是一个了解社会的机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读书,其实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是很局限的。”她坦承,“包括《奇葩说》也是一个不停在输出的节目,到现在我自己都开始有些心虚,如果你一直在输出而没有输入的话,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只有那些东西。”
很多人通过《奇葩说》获得了进入演艺圈的途径,甚至开启了更多身份的可能,詹青云明确地表示自己并不在此列。“我没有这样的天赋,也不想做这样的人。”她腼腆地笑笑,“艺人我做不了,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有综艺感的人。《奇葩说》是一个比较特别的节目,它所需要的恰好是我的兴趣和特长所在,我也只能在这个节目中生存。”
拿到并不是詹青云本季比赛的终极目标奇葩说第六季综艺,但这份肯定却极大程度上地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我在节目中有传递一些观念,我想表达的东西很多已经表达了。”她表示奇葩说第六季综艺,无论下一季她是否还会参加脱口秀大会,作为一个热爱辩论的人,她仍然会继续关注节目,“我认为有一些很重要的、很好的东西是值得在这里分享和表达的,它可能还有这么一个意义,对我来说。”
Q+A
新青年 + 詹青云
Q:和上一季相比,很多人觉得你这一季的风格改变了很多,是有意对节目做出的迎合吗?
詹青云:不会,其实现在这个才是我比较真实的样子。
Q:你是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吗?
詹青云:我是。给我什么样的环境,我都能找到过得蛮开心的方式。
Q:你现在会怎么介绍你自己?
詹青云:还是文艺青年,我找不到更好的标签。
Q:你对文艺青年的理解是什么?
詹青云:就是一定要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上都找出一些美感,对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找出一个故事。
Q:在《奇葩说》节目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吗?
詹青云:我不知道。我有哪句话是一定要说的吗?我觉得也没有。
肖骁:我没那么努力
《奇葩说》至今为止共录制了六季,肖骁也在辩论场上站足了六季。从首季以“蛇精男”形象出道,到第四季夺得冠军“”,再到第五季带领全队赢得比赛,肖骁近几年听过最多的夸赞就是:“你进步了。”他本人对种评价很不以为然,“老实讲,我觉得这是对我最大的误解。”
在肖骁看来,用“进步”来肯定当下的表现,似乎是对从前那个自己的一种背叛。“我并没有觉得第一季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现在这个跟大家讲道理讲逻辑的样子有多好,这只是我在不同阶段的不同表达方式而已。”肖骁一改节目上的玩世不恭,正色道:“好像在大家心里面,很自然地就把两种辩论风格区分出了高低,这就好像有些人认为打一辩就很low,打三辩就一定很高级。”他说,“我们常常会不自觉地对身边的人和事流露出所谓的道德优越感和智商优越感,我会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轻易下这种判断。”
肖骁坦白,其实他私下里并没有像在镜头前表现得那么努力。“这就像上学一样,比如你从一年级升到六年级,你学会的东西一定更多了。但其实这六年里你也没有做什么奇葩说,你只是在这期间逐渐吸收了一些东西,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跟努力没什么关系。”
《奇葩说》第一季结束不久,肖骁曾在爱奇艺开过一档迷你脱口秀节目《少奶奶的御花园》,节目从内容到包装都非常简单甚至堪称简陋,大多数时间都是肖骁一个人在镜头前的吐槽和八卦,个人化风格明显。肖骁说自己一直是个在事业上没什么野心的人,他的人生终极目标就是当上“少奶奶”,从此可以摆脱工作。为此,他还非常“正能量”地给自己打气:“我觉得目前所有的工作都是在为我以后寻找另一半赋能,就好像如果你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个10克拉的钻戒,那你至少要先给自己买一颗5克拉的。”
通过《奇葩说》走红之后,肖骁接到了大量和活动通告和商业推广,他对这些工作一视同仁,来者不拒。“我的工作性质不像演员,演员是需要神秘感的,而我们要的就是保持热度。”他完全不避讳这份职业的工具属性,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角色定位:“说得直白一点,我的工作就是在讨别人喜欢。”
“我从来不觉得我是少数群体,我只是说出了大多数人不敢说的话。”这大概是肖骁受到年轻人喜爱和追捧的原因之一,不逢迎,不矫饰,不在乎。“我不拒绝成功,但我绝对不主动要求进步。你给我,我就接着,而且我也接得住,但我自己就是懒得动。”
Q+A
新青年 + 肖晓
Q: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跟六年前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肖骁:我觉得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没什么变化。收入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其实没怎么变。
Q:如果没有参加《奇葩说》,你现在的生活可能会是怎样的?
肖骁:还能怎么样?日子就还是那个样子呗。
Q:如果错过了《奇葩说》,你还会寻找其他类似的机会吗?
肖骁:不会,《奇葩说》是我决定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当时我跟我妈已经在电话里说好了,我妈说你在北京我实在是供不起了,我说好,那就再录最后一个节目。我录《奇葩说》当时是收了钱的,我也没觉得这个节目会火或是怎么样,我就当成是一份工作奇葩说第六季综艺|《奇葩说》第六季完结:丧是年轻人的保护色,打一份工挣一份钱。挣完钱我就赶紧回成都,该干嘛干嘛。
Q:现在回想起来,会感到庆幸吗?
肖骁:会,觉得运气很好。而且如果当时他们不愿意给我通告费,可能就是擦肩而过了。
Q:那你会后悔吗?
肖骁:什么都不一定,这个也很难讲。
小黑:肤浅的快乐
小黑的微博名叫“肤浅的小黑”,他立志以“谐星”为定位,努力做一个带给大家快乐的人。“我就是爱耍宝,就是个谐星,就是很搞笑,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你笑了就可以了。”他说自己不想做一个有深度的人,他模仿台湾综艺节目里经常出现的夸张语气说:“我想告诉大家,肤浅的快乐,真的很快乐。”
在参加《奇葩说》第六季之前,小黑是一个“狼人杀”玩家。他在众多“高玩”当中自成一派,以卖萌耍宝的风格为人所熟知,终于在2019年等来了一次突破圈层的机会。在《奇葩说》走红以后,他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和关注,有人为他组织投票和控评,有人模仿他的语气和举止,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有傲娇又传神的标志性兰花指。他享受与网友之间的互动,坦言这是一次“曲线救国”的胜利,却表示自己并不想太火,“我就想做一个微火的艺人,就是大家听到这个人,觉得还蛮有趣的,这样就行了。”
“微火”这个概念由小黑提出脱口秀大会,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我觉得很多东西它其实不属于我,比如说奢侈品或者是很好的保养品。因为我是一个胖子,那些普罗大众的时尚离我有点远,我觉得也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是小黑的口头禅。当被问到是否愿意和吴彦祖交换身体时,他回答:“没有必要,有些笑话胖子讲出来大家才会觉得很好笑,因为他们没有攻击性。”当被问到今后会不会尝试不同风格,比如温情款款的走心路线时,他的回答是:“没有必要,现在的这些温柔乡以后都会变成伤害你的利剑。”
当被问到关于《奇葩说》这个节目的存在价值时,他同样回答:“没有必要,我真的希望大家只把它当个娱乐节目。如果能鼓舞到你,我觉得挺好,但如果真的希望从一些言论中去改变什么,我觉得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大家会挑自己喜欢听的话去听,拣自己觉得有道理的话去听,你只是找到了你自己觉得舒服的语言而已。”
他似乎一边在努力地搞笑,一边又在拼命地消解着这一切的意义。“任何有意思的观点,最终都会被遗忘。我只希望大家记得:小黑等于快乐。”
Q+A
新青年 + 小黑
Q:小黑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小黑:最开始就是随便叫的,我说我就是小黑,因为我长得黑,叫久了我觉得蛮好的。你不觉得每次在台上,马东蔡康永他们叫我小黑的时候,感觉非常亲近,就好像我是他们的朋友一样吗?
Q:登上《奇葩说》的时候考虑过用本名吗?
小黑:没有必要,我觉得名字就是个代号,你能记住我就可以了。
Q:你会介意别人觉得你不好笑吗?
小黑:有一点介意,因为我在好笑方面非常努力。但我知道笑点这个东西本身就无法共通,你无法让每个人都觉得你好笑,尤其是在台上那么短暂的时间。因为逗人笑真的没那么容易,相比其他人,我们的稿子更难写,必须要精准到每一个字、每一次互动,不管是语速还是整体的节奏,都是非常难把握的。评价一个人好不好笑,看他读懂空气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
Q:你觉得这种能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吗?
小黑:我觉得尴尬的能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因为尴尬到一定地步也是好笑的。但是我觉得好笑的能力真的要看你散发出来的气质。
Q:你自己本身是好笑的吗?
小黑:他们大家都说有些话就必须得小黑来说,有些观点就必须得小黑来讲,别人讲不了。这时候我就非常自豪,因为只有我讲才会好笑。
赵英男:正常也是一种奇葩
赵英男开玩笑说自己是来“蹭《奇葩说》热度的”,他毕业之后回国创业,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传媒公司。“《奇葩说》辩手”这个身份对他的工作来说有利有弊,“因为这节目的影响力其实蛮大的,你跟人家谈项目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说过你,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公司有帮助。但同时节目里的形象也会对你有影响,我主要做商务推广这一块儿,对有些客户来说,艺人这个形象在他们看来也不太靠谱。”
同样毕业于清华大学,赵英男却没有像节目中的杨奇函那样被“学霸”人设加持,自然也没有被名校光环所累。经历过两季的录制,作为一个算得上熟面孔的“老奇葩”,他给观众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太温了”。对此他倒是十分坦然,“把‘温’做到极致,那也是一种特色,但这可能是建立在长期认识的基础上。我倒不期待公众一定有耐心去了解我,只要我自己感觉是舒服的,并不是在表演给别人看,其他就看缘分了。大不了就被忘记呗,被大家忘记也挺好。”
他笑称自己从来没享受过“走红”带来的便利,倒是饱受“成名之苦”。“我本来是一个‘网络喷子’,参加这个节目之后,我有点变得不敢说话,也不会说话了。我总担心现场哪个包袱没响,或者说出的某个观点不够精彩,别人就会对你失望。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心理阴影,我现在参加一些活动都比较怯场。”
赵英男说自己是一个“自我特别小的人”,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自我介绍,“如果简单说几句好像也不全面,但说得全面就会很啰嗦。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自己的认知也会逐渐发生变化,我没有特别强烈的自我,所以相比于《奇葩说》的其他选手来说,我显得太正常了。”他伸手推了推眼镜,自嘲地笑出声来,“这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奇葩了。”
Q+A
新青年 + 赵英男
Q:你怎么看待正常和奇葩?
赵英男:我觉得不存在一个什么奇葩和正常的概念,可能因为大家之前以为的奇葩都是那样的,所以你能看到这两季越来越多的选手走的可能是正常路线,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越来越多,一些传统的辩论型选手也越来越多,都是这样的一个变化。
Q:你觉得是因为那些“奇葩”现在越来越被主流所接纳了,所以“正常人”才变成奇葩了吗?
赵英男:《奇葩说》营造的环境会让大家有一种乌托邦的感觉,让所谓的少数群体找到他们的同类,这也是《奇葩说》可贵的地方,他让这群人成为了主流。反而是我们社会上随处可见的人到了这里,却变成了少数派,变成了不一样的。所以你会发现大家在看这个节目的时候,当需要表达不满或者对某一部分人进行攻击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靶子”。其实你想一下,他们就是你生活中最常见的普通人,完全取决于你从哪个维度去审视这些人。我觉得网友看《奇葩说》带入了太多的个人主观情绪,以及对这个节目的一些固有认知。
Q:你想跟网友们说点什么吗?
赵英男:其实每个人活得都挺辛苦的,尤其2019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不管是我身边的人,还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人,我觉得大家普遍的状态都很紧,如果遇到一个不那么好的事件,大家都会把它解读得更加负面,所以我希望新的一年大家可以更peace一点。之前我发过一个微博,正常我们都说“Peace and love”,然后我就在“and”后面加了一个逗号,你得先peace,然后你才能love,peace是love的前提——Peace and,love.
全文刊登在《 新青年 》2020春季刊
监制森蝶
摄影 刘国琨
造型 Shawn Gao
编辑瑶瑶
撰文郝思嘉
妆发 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