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脱口秀大会开放麦在哪里|跑腿小哥讲脱口秀:舞台是我的救命稻草
从夏到秋,频频登上热搜的《脱口秀大会 5》即将迎来决赛的播出。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脱口秀演员们陆陆续续走到这段旅途的终点,对于第一次登上这个舞台的演员赵栋来说,旅途的终点来得过于早了一些——在第一轮的 PK 晋级赛中,南瓜只获得了两位领笑员的拍灯,遗憾离场。
但许多人因此记住了这位穿着蓝色跑腿制服登台的外卖配送员,他的皮肤黝黑,陕西口音时不时跑出来——
他讲每次撞坏蛋糕,只能“再给自己过个生日”,他讲自己常常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外上海脱口秀大会开放麦在哪里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还总被喊作“电瓶车”。
在演出的开始和结束他按脱口秀表演的惯例各自我介绍一次。他说:“大家好,我是南瓜。”
“喜剧讲的是一个普通人,在不具备许多获胜必备的技能和工具的情况下,与无法克服的困难作斗争,且从不放弃希望……喜剧的艺术,是希望的艺术。”
—— [美]史蒂夫·卡普兰《喜剧这回事》
故事的前半截,是关于一个总是碰壁的年轻人。
高考失败两次,技校没读完,赵栋从陕西宝鸡一个人去了西安。当过销售、干过保安,还尝试过洗车、卖凉皮、送快递,最后赵栋下了一个跑腿 app,开始送外卖,这一干就是三年。
“到了社会上发现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真的挺狼狈的,干啥都不行。”他说,“跑腿很公平,只要出力就有钱,我觉得挺好。”
跑腿最常送的是鲜花、蛋糕和文件。送蛋糕最怕雨天,因为路滑,一不小心蛋糕就损坏了,一天的收入都得拿来赔偿。但雨天也有雨天的好处,系统为了鼓励配送员上线,会给出额外的奖励。
他印象很深的是一次下雨,当天跑够 15 单能获得 50 元奖励。“为了那 50 块,我一直跑到晚上九点,那雨大的(走不了)。”当时赵栋在大唐芙蓉园景区的门口躲雨,望着大雨和已经没电的手机,回忆起来还是想说一句:“我说我咋能这么辛苦呀?”
和自己的自尊心一点点和解,但焦虑还是一点一点生长出来。一起长大的同学陆陆续续踏上生活的“正轨”,有的准备考研,有的进了国企上海脱口秀大会开放麦在哪里|跑腿小哥讲脱口秀:舞台是我的救命稻草,有的结婚生子,跑完单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的赵栋觉得自己完了,出来打了几年工,除了积攒了一些生活阅历,其他什么也没攒下。“不会就这样送外卖,送一辈子吧?”
后来看到一篇文章,他才知道,他就是“被困在了系统里”。
配送员赵栋和脱口秀演员南瓜
直到有一次送蛋糕到一个酒吧,发现原来平时在短视频里零零碎碎刷到的脱口秀,在线下也有演出。赵栋在系统里点了暂停接单,留下来看了一会儿。
那是赵栋第一次接触到开放麦。
#开放麦,顾名思义是“一支向所有人开放的麦克”。开放麦一般不售卖门票,从新人到成名的演员都会在开放麦里打磨段子,可以说,开放麦是一个脱口秀演员的必经之路。
赵栋加了工作人员的微信,到了家就开始写稿。“感觉像打开了新世界,就想了解一下。”他说,“虽然我比较内向,但我有一颗给大家讲笑话的热情。”
投给工作人员的第一稿立刻收到了回复,“不行”。
对方发了一份喜剧手册给他自己学习,过了两周,赵栋又写了一些稿子,开放麦的负责人说,“你这个职业挺有意思的,就讲送快递,上去试试吧。”
就这样,脱口秀演员南瓜第一次登了台。
上台的一瞬间人就懵了,眼睛几乎睁不开,底下有观众喊“你把眼睛睁开”,场子一下子热了起来。长相、口音和职业加在一起,带来的喜剧效果弥补了技术与经验的不足,第一次开放麦的效果“挺好的”。
工作有了动力,等电梯、爬楼的时候,满脑子也都是段子。
南瓜又报了两家俱乐部的线下培训班,却都是倒数几名。但是舞台的诱惑太大了,他不想就此放弃。
2020 年的夏天,《脱口秀大会》带起了整个行业的繁荣,各地的脱口秀俱乐部都在挖掘新人。几乎每天,都有开放麦可以报名。
“我说上,再不上真的就感觉就完蛋了,畏畏缩缩这么多年了,就搏一把。”南瓜过上了每天接单到六点就换下制服,去开放麦赶场的日子。每天下班去往开放麦的路上,是一天里最紧张,也最开心的时刻。平均下来,南瓜一周能讲 7-8 场开放麦。
观众就像水,而南瓜自己则像一块海绵,拼命的吸收各种养分。
20 岁之前没有说过普通话,吐字不清和口音是最常被观众诟病的,他找到全区最便宜的 KTV,在最便宜的包间里,练习拿着话筒说话。周末,他就去脱口秀俱乐部搬凳子,做志愿者。
过了几个月,努力有了成效,有老板邀请他去商演,虽然门票只要 8 块 8奇葩说,但从开放麦到商演,已经是少部分人才能踏上的旅途。
也曾因为演得差被观众投诉,“他说看送外卖的小哥就像扶贫一样,段子没有一点逻辑,也没有衔接,硬转折。”
发音吐字、文本设计,句句都打在南瓜的痛点上,但现在回忆起来又感谢那位观众的尖锐,“有了他那次投诉,我就更快地进步了。”
在西安讲了近三百场开放麦,也跑遍了西安的角角落落,南瓜的手机地图常给他导航到一些不寻常的路,在一个脱口秀演员的概念里,那些全是“素材”。
商演门票慢慢涨到 68,再涨到 108,骑在电动车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南瓜也开始幻想自己要是能上《脱口秀大会》,那该是什么滋味。
和上海来西安商演的演员们交流多了,南瓜发现上海的市场更好,演员“都很厉害”。他脑子里就一个朴素的念头:“要进步,还是得去上海。”
“到上海去”
#上海人民广场一带,在1949年之前曾剧院云集,西藏南路和南京东路的交界上海脱口秀大会开放麦在哪里,因此被称为“黄金十字线”,更是因剧场的集聚号称 “东方百老汇 ”。
2020 年夏天开始,随着脱口秀演出的繁荣,从南京东路到人民广场一带聚集了 20 多家大大小小的脱口秀俱乐部,赶场演出的脱口秀演员骑着共享单车就跑完了。
南瓜下决心很快,卖掉电动车、退掉租住的房子,买了一张火车票,就出发了。
离开西安的前一天,他已经在提前在微信群里报上了开放麦的名。到上海的第一件事,还是在跑腿 app 上注册。他选了一个离市区十几公里的地方落脚,能接单,也不耽误去人民广场-南京东路一带讲开放麦。
开始跑单的那一天,南瓜就有演出,讲得还是跑腿送外卖的段子。“我当时的目标是到上海第一场开放麦就要吸引所有人,让老板看到我,我当时做好这个准备之后才敢来的。”
连着演了好几个开放麦,也连着收到好几个演出邀请,南瓜觉得“还可以”,达到了自己的预期。
南瓜对上海的水土适应得很快,但段子却没有。
上海和西安的区别也很明显,西安的本地观众比较多,南瓜的口音天然会带来共鸣,而上海的观众更多元,也更“精英。”
跑腿小哥的身份,多多少少给南瓜的表演加了分。那时《脱口秀大会》第四季正在录制,节目的 是“人人都能说五分钟脱口秀”,鼓励各行各业的人都来尝试讲脱口秀,有些人讲了五分钟就再也没上过台,而南瓜,更想让人们记住这个脱口秀演员,“他干跑腿的故事还挺好笑。”
从几千位报名者里“杀”出重围,南瓜入选了笑果为新人演员举办的训练营 Pro。他的同学里有邱瑞、步惊云、黑灯,导师则是孟川和伟大爷。
那是南瓜入行的第 10 个月,段子并不好写,开放麦报名也比在西安要难得多,南瓜不再用一个月三十场开放麦的方式去磨一个段子,而是把段子说给更多专业的人听,请他们一一给出各自的建议。
笑果文化的创始人之一李诞在《李诞脱口秀工作手册》里写道:“创作是一份调动你一切人生的工作。一份即便调动了一切,也常常创作不出来的工作。”
跑腿之于南瓜,是一份赖以谋生的工作,同时,也是一个取之不尽的素材库。而脱口秀,则是南瓜对于生活表达的一个出口。
今年 7 月,南瓜和奥运冠军徐梦桃、喜剧演员宋小宝、网红理发师@山城小栗旬 等上了笑果的综艺《怎么办!脱口秀专场》的「欢迎光临」专场,一句“外卖员说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道德制高点下的屋檐”将南瓜的表演送上了热搜,也将他送进了《脱口秀大会》第五季的初赛。
“上《脱口秀大会》,
像普通人的一场梦”
台上的五分钟,是台下无数次的练习。
初赛的比赛规则,是获得四盏拍灯的选手直接晋级,还没上场的选手则要挑战没有获得四灯的选手。细心的观众在镜头的角落发现了南瓜,每一次都站起来希望上场、将手举得端端正正的一位新人。
终于等到上场机会的时候,初赛已经过半,他需要至少获得三位领笑员的排灯,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
他吐槽遇到的保安对外卖员特别凶,“有的叫我们送外卖的,有的叫我们跑腿的,有一次我骑电瓶车闯进一个小区,那个保安指着我,他叫我‘电瓶车’!他以我上班的工具指代我,我说‘好的,对讲机’!”
用“对讲机”回应“电瓶车”,现场获得了领笑员李诞的拍灯,在线下,这个“梗”前前后后打磨了一年的时间。但是那时距离表演结束还剩下一分钟,要想晋级,就需要在一分钟里打动剩下的两位领笑员,
可惜在剩下的一分多钟里,南瓜精心设计的结尾没再换来拍灯,只能遗憾离场。那些跑腿经历之外的段子,到底是不是适合这个舞台,只能等来年再来验证。
节目播出之后,南瓜的这段表演意外地收获了许多好评。
“只有他做到了周星驰创作《喜剧之王》这种喜剧作品的高度,真正用戏谑的形式去展示一个社会底层人的经历的酸楚,真正的喜剧是九喜一悲。”
小红书用户@编剧千雪称南瓜是脱口秀大会最被低估的演员。
表演的最后他自嘲说平台应该奖励他一个金头盔,再在路上跑单的时候别人看到这个头盔就知道“单王”来了。
节目播出两周后,南瓜在社交平台上晒出了平台送来的金头盔。
但少有人关心的是,一个要挤出时间创作和演出脱口秀的外卖骑手,是注定无法成为单王的。
从录制节目所在城市青岛回到上海,南瓜又开始白天跑单、晚上跑演出的生活。
生活的压力和创作的压力一起涌过来。为了录节目,南瓜有好几个月没有跑腿收入,而在上过节目之后,观众对他的期待更大了。“你是一个上过线上(节目)的人,现在线下买票来看你的观众,都会以那个为标准,至少你线下也要达到那个水平。”
南瓜写段子就在手机上,他与自己约定好,每天下班以后,要写完成当天的创作,才可以在手机上娱乐——打游戏也好,刷短视频也好,一旦开始娱乐就很难创作,那就把创作硬性放在前面。
每天早上出门跑单之前,他还会抽一点时间大声朗读报纸,再练习几个顺口溜。“我确实口齿不那么清晰,上了节目之后就更明显。”
这个练声的方法是在西安时一位俱乐部的老板教给他的,养成练习的习惯,则是在节目播出之后。
《脱口秀大会》的举办提高了脱口秀演员和观众的喜剧审美,对于南瓜来说,更希望自己成为“又高级又好笑”的演员。另一方面,成为脱口秀演员的路径有许多种,属于南瓜的这一种里,观看脱口秀的乐趣早早就失去了。
一个从小到大都对舞台既向往又恐惧的年轻人,从误入的剧场开始一头扎进这个行业,是表达者终于找到合适形式的惊喜,也充满与这个行业处处格格不入的惶恐与困惑。
于他来说,参加《脱口秀大会》像普通人的一场梦,回归现实之后,他更希望通过自己的练习,慢慢脱离自己之前塑造的那个“靠口音、靠素材、靠长相”的人设,努力成为一位更专业的脱口秀演员。
“做外卖这样的职业,会想我不会就这样做一辈子吧?但如果是做脱口秀,做一辈子会很开心的。”
南瓜高中时练过体育,也因为练体育受伤无法从事重体力工作,但那段经历给南瓜留下的是不服输的精神。“但做脱口秀也不是争强好胜,我希望明年的自己更强、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