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在线|观察|口碑下滑,喜剧综艺难在哪儿?
上周,《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和《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二季》先后停播。两档节目的口碑下滑,喜剧“综N代”遇到了各自的难题。
2015年,《夏洛特烦恼》《港囧》等喜剧电影大热,东方卫视的喜剧竞赛节目《欢乐喜剧人》成为真人秀黑马。自此资本一度瞄准喜剧赛道,开心麻花、大碗娱乐、笑果文化等喜剧内容公司成为香饽饽,《今夜百乐门》《喜剧总动员》《吐槽大会》等喜剧综艺扎堆涌现。
2020年,《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成功破圈,激烈的赛制、犀利的观点,让节目在行业低迷期力挽狂澜,捧出杨笠、李雪琴等喜剧人;次年,爱奇艺联手米未、单立人推出新IP《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补足喜剧赛道的内容供给,收获广泛的关注和好评。
然而,喜剧综艺走到2022年,已难掩疲软态势。同档期播出的《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与《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二季》口碑双双下滑,甚至在赛制和内容上频频陷入争议。而综艺节目的另一面吐槽大会,也折射出了喜剧行业的种种变化。
突围赛口碑翻车跨界领笑员全责?
《脱口秀大会第五季》的第一轮“口碑危机”的核心焦点在于领笑员的表现。节目的首发领笑员是周迅与那英,她们作为资深演员、歌手,专业度和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有业内人士向记者这样分析,“从节目的角度,头两集请她们是很好的,能够扩大受众面和影响力”。然而二人在喜剧领域“水土不服”的表现,让节目在一开始就走起了“黑红路线”,5.0的豆瓣评分尚未过及格线。
从点评不难看出,她们与广大年轻人的生活场景和内心世界存在一定的距离,与选手和观众同频共振是困难的。要么只从段子的细微边缘之处建立连接而无法触达内核,如那英;要么是全程旁观视角,鲜有表达和输出,甚至忘记拍灯淘汰实力演员小鹿,引起网友不满,如周迅。
那英在《中国好声音》担任导师时,曾对章子怡加盟同类节目《中国最强音》评价道:“隔行如隔山”。只能说这句话在多年后用在“领笑员”这个身份上,也仍然奏效。就连庞博都将网友的吐槽写进了比赛段子,形容跳水水花太大,大到就像你在网上说一句“今年的领笑员很懂脱口秀”一样。
“领笑员”的门槛着实微妙。同为资深主持人,上一季的杨澜表现并不理想,但这一季的谢楠和鲁豫却能收获全网好评,实现“有效领笑”;虽然呼兰、鸟鸟等人的“文化梗”密度很高,但草根出身的杨超越照样能够对邱瑞口中的“三块九防滑洞洞鞋”深度共情。如何在拓宽受众面和“领笑”适配度中拿捏平衡,这是《脱口秀大会》面临的第一大难题。
其次受到诟病的是赛制问题,在前期抢位赛的激烈角逐中,几乎对结果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领笑员,对段子的理解与品悟甚至不及普通观众;后期力挽狂澜的谢楠、鲁豫等领笑员却不再掌控“生死大权”,沦为拍灯气氛组。
此外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童漠男、豆豆等表现亮眼的选手可以直通“天花板”,“跳段”跃过主题赛,曝光度的减少也让部分网友感到遗憾。随后,他们要与主题赛胜者进行PK争夺半决赛席位,劣势的一方还将和剩下的选手再次对决,但创作储备与心力的消耗反倒会让其在后续赛程中处于不利地位。由此看来,登上“天花板”似乎未必是件好事,这也是赛制的另一个Bug。
值得注意的还有“内部梗”过多。一方面,“脱口秀太后”思文回归与前夫程璐同台,为节目赚足了话题度,“梁思成”的三人合体、“离婚梗”的重复提及,让网友们略感审美疲劳,纷纷呼唤更纯粹的创作竞技;另一方面,呼兰、程璐、小佳等脱口秀演员也频频在段子中“夹带私货”,半调侃、半宣泄地暴露出笑果文化公司内部商务资源竞争、无效扩张人力等种种问题。
脱口秀演员徐志胜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在线,李诞并不希望节目中出现过多的“内部梗”,原因在于对于更广大的受众而言,公司内部的相关素材是相对陌生的,会削弱段子的效果,“因为内部的一些事情,观众不了解,它的受众面太小了”。
相比于开播即陷入争议的《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二季》则以豆瓣8.8的极高开分迎来开门红。首先是作品类型更为丰富,容纳了黑场剧、独角戏、偶剧等更多元的类别。《黑夜里的脆弱》《排练疯云》等作品表现力极强,精准复刻了年轻人的日常,热评中更是有网友留言:“第一期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在线,几乎每个作品都是上一季的前五水平。”
同时,后开播的一个优势就是吸取同行教训,虽然同样请来了那英担任“组委会会长”,但尽可能地考虑到其与喜剧的适配性,鼓励表达但谨慎放权。那英在《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中一时激动上头到拍下大张伟的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节目组特意为其配备专属按钮,让她能够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拍个尽兴。
影评人谭飞在“四味毒叔”的播客中这样分析那英在两档节目中的表现:“我觉得因为那英、周迅她们在《脱口秀大会》上,要求是要拍灯的,你得负责在某个笑点上表示肯定,同时要评价。但是好像《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是囫囵吞枣的,让大家概括地说一下,对他们来说压力就相对小,而且他可以说得感性一点,不用讲得那么具体。”
然而,“喜剧节目还得是米未”的感叹并没有延续很久,节目“高开”的口碑便开始“低走”了,节目播到第三周时评分已经下滑到8.0。
作品《妈妈的味道》中,餐厅服务员塑造的形象,集合了所有对母亲的刻板印象,令人窒息却强行煽情,以大团圆为结局,还得到了“五花”好评,让网友直言“不服”;
《男友来了》暗讽游戏玩家分不清虚拟世界与现实生活,引发《恋与制作人》游戏玩家的强烈抵制。迫于舆论压力,《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节目组也在官微致歉,并下架该作品的视频。
马东曾在《奇葩说》留下金句:“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作品立意、观点输出,亦难免有冒犯性。如何拿捏边界尺度,击中年轻人的嗨点而非戳中痛点,这是亟待攻克的难关。另一方面,相比起第一季的“刘关张”魔性舞步、持续撒糖的“皓史成双”、火出圈的“内鱼完了”等热梗,《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二季似乎尚缺少传播效果出众的高光段落。
喜剧行业,不止综艺
两档热门综艺的另一面,也折射出整个喜剧行业的悄然变化。
先来看脱口秀。据相关数据统计,2018年,全国脱口秀俱乐部数量仅个位数,到2021年已涨至179家。这三年的巨大增量里,笑果文化的编剧、演员及其出品的《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等综艺内容可谓功不可没。
自称“独大但弱”的笑果文化几乎垄断了这条“小而香”的赛道,李诞在2017年就曾说过:“我们喜欢这个市场只有我们。不要有第二名,不要有竞争。”而据相关媒体报道脱口秀,笑果也一度拒绝自家的演员与其他公司的演员同台演出。
诚然,笑果文化带火了这个行业,“蛋糕”确实被做大了。越来越多脱口秀爱好者愿意走进线下剧场去看演出。一个最直接的证据是,《脱口秀大会第五季》的弹幕里,经常能找到那句“这段在线下看过了”。
脱口秀更“亲民”的代价是,受众对内容产出“质”与“量”的要求也都变高了。一个线下的段子还能够反复打磨,取悦一批又一批的观众。而当演员走进网综的舞台,段子的寿命都是一次性的,注定将接受最广泛而严苛的审判。
与之相悖的是,好段子的创作力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拥有创作力的人也是有限的。去年,《脱口秀大会第四季》以“人人都能说5分钟脱口秀”为口号,引进各行各业的跨界选手,力捧漫才形式杀出重围,来丰富节目内容;到了今年,变成了“人人都能快乐5分钟”,“青黄不接”的问题越发显现。
节目请来各地脱口秀俱乐部的主理人,尝试吸纳其他公司的新人以弥补储备。而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头部的、资深的“旧人”,正在悄然告别这个舞台。
梁海源在淘汰后宣布不会再参加《脱口秀大会》的比赛。作为国内最资深的脱口秀编剧、演员之一,其信念和初心很简单,“上综艺”并非单口喜剧的目的和本质,线下专场才是这个行业的终极作品。他在微博上写道:“脱口秀不是只有脱口秀大会,前面还有星辰大海。”此外,表现极为出色的另一位演员Kid被淘汰后也透露,不一定会参加明年的节目。
脱口秀演员离开综艺舞台回归线下演出,是行业越来越成体系的表现。但缺少演员储备的《脱口秀大会》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在线|观察|口碑下滑,喜剧综艺难在哪儿?,还能继续进行吗?当然在这一点上,笑果还在坚持它的解法,高强度、集中线下表现突出的新人、致力挖掘潜能的“笑果训练营”项目还在继续。2022年,笑果文化还在此基础上推出了“飞行计划”,将专业的培训落地各个城市,而即将问世的《漫才大会》也在节目中被李诞反复提及。
如果说《脱口秀大会》面临的是人才紧缺的难题,那么《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则是让“饱和”的人才找到“就业机会”。去年从节目中走红的“腰部演员”蒋龙、蒋诗萌等人,签约爱奇艺旗下的经纪公司德漾娱乐,“皓史成双”被柠萌影业的陈菲邀约合作,出现在今年爱奇艺热门系列剧《二十不惑2》中,单立人签约演员六兽被评为最佳编剧,更是接下了徐峥抛来的橄榄枝,有望加盟电影项目。
第二季节目,这种“促进就业”的功能性越发明显了。我们看到,一些艺术院校音乐剧、偶剧专业的毕业生直接在节目中坦言,他们登上这个舞台是为了找工作。
中戏电影电视系教授倪俊在“四味毒叔”的访谈中表示,受影视行业的大环境影响,毕业生的就业机会少了很多,“疫情以前我们还有毕业大戏,各个公司、平台的人可以来看。因为疫情,今年18级(毕业生)就没有毕业大戏,只能线上排演什么的。所以有这么一个平台(喜剧大赛)让更多人能看到他们,我们觉得这是特别好的一个事儿”。
无论是在脱口秀“百废待兴”时反哺线下,还是为业界发掘、保留人才,综艺内容对整个喜剧行业的助推作用无疑是巨大的。而当怀才不遇的人或走红、或归位、行业逐渐步入正轨,“综N代”必须要寻找更新鲜的生命力了。
采写:朱雯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