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麦东方卫视|昆明「开放麦」:每个人都想像朱大强那样,走上脱口秀大会
撰文 |桃汽
摄影 | 得住&W.sir
为了壮胆,他喝了点酒。
脸色绯红,眼神微亮,这是他第一次讲「开放麦」。
不顺利,没笑声。最后他拿出手机,念了起来。
在昆明「开放麦」的舞台上,这样的情形,时有发生。
为了缓解紧张,有人闭着眼睛讲,但还没讲完就冲下舞台;
也有人在那几分钟的时间里,爆梗不断,赢得阵阵掌声。
这是一个开放的舞台,它欢迎任何人。
如果你乐意,也可以拿起麦,说上5分钟。
调侃自己,调侃生活。
「段子可能不好笑,希望大家能多多包容。」主持人先给大家打了一针预防针。
一束光瞄准舞台。或许,这算不上是个舞台。
露天院子,带着时光印记的砖瓦把这里包围。
最前方,麦克风孤独地站立着。离观众席是那么的近,你站起身,伸手就能把它攥到手里。
30多个座位,慢慢被填满,晚上20:00,这场「开放麦」开始了。
「开放麦」,Open Mic,正逐渐被昆明年轻人所熟知。如同直白的名字,它欢迎所有想讲脱口秀的人。
新演员练胆,老演员磨段子。而且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站在上面,宣泄情绪。
你可以从中得到快乐,甚至获得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大象书店、桔年茶馆、马家大院、云纺博物馆,都是表现的舞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下班后,纷纷赶往这些地方。
在昆明,十九块钱就能看场「开放麦」,还会送一杯奶茶或一瓶啤酒。
一场「开放麦」,六七个演员,每个人5-10分钟的表演时间。十几块钱,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中法混血儿“葱老撕”上台了。台下观众仿佛逼视着他,所有人好像都在笑,又似乎没有。他扶着麦克风架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正讲到出国留学时,在厨房煮螺蛳粉,被室友怀疑在 Shit。
台下响起一阵笑声。
任何事情都可以变成段子。讲租房时看到有人出租车库,直接标明,一厅一室零卫;讲自己被小偷入室盗窃的经历;讲第一次在昆明吃米线发生的趣事。
他们可能是医生、程序员、甜点师、公务员、学生。
他们都是半路出家,许多人都是看了场「开放麦」,便产生了「讲成这样,那我也行」的念头。隔天就上台了。
比起遍地开花,一星期十几、二十场「开放麦」的北京和上海,昆明的「开放麦」还在壮大中,一周大概有七八场。并且有些段子,在上海的「开放麦」现场,能获得更好的效果。
平时那些不能宣之于口、压抑在心头的事,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经过一番纵情讲述,看上去也没那么坏。
开放麦结束后演员们在复盘
他们站上台的那一刻,眼睛闪烁着光芒,那是微亮的星辰,照亮了平淡的日常生活。
每次开放麦结束后,所有演员都会复盘整场演出。或许在某个夜晚开放麦东方卫视|昆明「开放麦」:每个人都想像朱大强那样,走上脱口秀大会,能与站在街角的他们相遇。
去年6月份,当主持人介绍上场的演员,名叫「朱大强」时开放麦东方卫视,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一个粗鲁的男生。
走上台的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动漫印花T恤,齐膝短裤,有点大大咧咧。
现在,不会再有人产生这样的误会了。这个月,她参加了《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在社交平台上掀起一股热潮。
她今年23岁,是云南大学研究生,已经讲了一年脱口秀。在江苏读大学的时候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大强加入了学校的脱口秀社团。但当时「只是课余的一个兴趣爱好。」
回到昆明后,大强看了几次脱口秀俱乐部的表演,去年,她站上了「开放麦」的舞台。
其实奇葩说,对于今年脱口秀大会节目组的试镜邀约,她一开始是迟疑的,「和我的期末考时间撞了。」
她觉得,还是人类学更重要。
但能去《脱口秀大会》,像块幸运的蛋糕,如果错过,肯定遗憾后悔。最终,这个云南女孩出现在我们日常的下饭综艺里,直接与李诞、大张伟、罗永浩、杨澜面对面。
「开放麦」的舞台上,大强浑身散发着游刃有余的自信。
演出前大强还在背词
那张扬的5分钟,是参加读稿会的打磨,一次次参加开放麦的磨炼。每次表演前,她还会在僻静地方,背上几遍词。
她善于发掘生活中的趣事,段子是她乍现的灵感。算命看自己会不会火、陪外婆去寺庙上香、两颗门牙摔掉了,这些无厘头,甚至很惨的事情,都能成为她的素材。
她擅长将那些稀松平常,揉捏成各种俏皮的形状。
大强的段子里,总是金句频出。
「算命的说,我命很好,因为我本该是个男的。」
「我好像因此多了根虚无的棍子,瞬间自信起来了。」
场子瞬间热了起来,就算是调侃男性,男观众们也是大方一笑,毫不在意。
这就是「开放麦」。它包容又苛刻,觉得有趣便开怀大笑,不用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享受这90分钟就好。
大强的《脱口秀大会》之旅虽然很短暂,但是一段宝贵的经历。
她在综艺里讲的段子,也在社交平台上引起讨论。有人喜欢,把段子一字不落地抄下来;有人讨厌,觉得不算是脱口秀;有人觉得她再多磨炼下技巧,便未来可期。许多人给她送来鼓励,大强感谢这些声音。
她会继续坚持讲「开放麦」,讲脱口秀。因为,它已经和人类学,同样重要了。
新手妈妈的头一场开放麦,把老公狠狠调侃了一番。那瞬间,胸口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不少。
在大理,水的沸点是96℃,老家大理的新手妈妈,就把96℃做了自己的艺名。
她在呈贡一家国企工作,今年刚晋升为一位新手妈妈,她的手机壳上,还印着儿子的照片。
一开始,她看《奇葩说》、《脱口秀大会》等节目,随后,就开始找寻昆明本地脱口秀团体。
在某次「不止喜剧」举办的脱口秀商演中,96℃看到了本土脱口秀演员吴杨的开场表演,也看到了表演更为专业的邱瑞、刘仁铖,就产生了试一试的念头。
她加入「不止喜剧」俱乐部。今年5月份,96℃迎来自己「开放麦」的首秀。
新手妈妈这个身份,让96℃多了很多思考。被哭声吵醒的半夜,喂奶时疼痛,长时间抱着孩子所引发的腱鞘炎。没有人说过,成为母亲,要经历多少艰辛。
她在舞台上讲的段子,便是自己产褥期的经历。母乳喂养、丈夫一部分的缺位、人们对母亲的高要求。
首次开口,那些委屈再次浮现,连珠炮般的话语,高涨饱满的情绪,赢得了许多笑声和掌声。
有人会觉得她的段子,内容过于露骨,但是96℃认为,「这种时候,才更该讲。」
段子不止因为好笑而存在。它好笑的同时,也能让观众了解未涉及过的现象和观点,或许还能产生些思考。
二楼一位女士被院子里 的脱口秀演出吸引了
这是一门冒犯的艺术。而冒犯的尺度,不能单凭某个片段、某句话而判断。就像之前的杨笠,那句话被单拎出来后,成为了众矢之的。
又或许是,我们都缺少一颗包容开放的心。
最近因为工作,96℃很少出现在「开放麦」的现场。但她仍然坚持创作,也在磨炼以前的段子,希望它们能让更多人发出笑声,产生共鸣。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96℃段子的场景,轻而易举地炸了场。
兜子给自己的定义是,佛系热血中年妇女。
在「开放麦」的现场,有时作为主持的兜子,和观众互动时,客气地喊男士为「大哥」,但一问年龄,经常得改口喊「大兄弟」。
娃娃脸,BoBo头,单看她的外表,应该想不到,她生于1985年。
兜子家养着四只猫,是一名自由职业设计师,平时在家办公。跟她见面,得提前两天预约。因为出门前要洗个头,还得做个心理建设。
兜子说,她是个社恐。
但社恐的她,拥有强烈的表达欲。语速飞快,逻辑清晰,兜子天生适合这个舞台。一周三场的「开放麦」,她几乎都会参加。
在舞台上脱口秀,她讲暴露狂、讲“大姨妈”、讲抑郁症,内容沉重却不沉闷。生活中的羞于启齿,被她用巧妙的幽默,展现在观众眼前。
兜子想还原生活的真实。
其实,脱口秀的舞台上,女性是长期缺位的。可在昆明,却有女性脱口秀演员的专场,「麦瑟尔夫人之夜」。
生活曾给兜子带来过一些伤害,但她仍然热爱生活。台上那支麦克风,就像是她的一把刀,把生活中那些如鲠在喉的东西剥离。
不过一开始,昆明的「开放麦」,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场次,也没有那么多人了解。她和大强,甚至在文庙直街举着牌子吸引观众,「脱口秀了解一下,只用一块钱。」
而且那天有一位观众买票,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两脸相觑,大家都面如铁色。
著名脱口秀演员黄西昆明专场表演 兜子、大强等与他交流、合影
一开始的困难,现在讲起来,已经风轻云淡。甚至得益于兜子良好的口才,我们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开放麦」,已经成了兜子生活情绪的出口,那些糗事、惨事,都能成为素材。她一想到新段子,便会立刻和男朋友分享。
站在台上讲开放麦,鱼火锅老板本来有点私心:台下那三四十个脑袋,都是潜在顾客啊。可是,几场演出下来,火锅店的食客都跑去看开放麦了。
2019年10月,鱼老板站上「开放麦」的舞台。第一次上台,效果出乎意料得好。顾客没拉来,自己倒陷了进去。他爱上成为焦点的瞬间。
他在长寿路的小巷中,开了一家“父亲的鱼”火锅小店,去市场买鱼的路上,他经常在心里磨段子。
为了学习,他在网上搜索国内外单口喜剧演员的表演视频,如崔娃、宋飞、以及《今夜80后》等脱口秀节目。
每次的稿子,他都能写上两三千字,然后再慢慢琢磨。时隔一月开放麦东方卫视,他才又去到「开放麦」。
那时鱼老板,每次都想着炸场。但渐渐地,段子越来越不被观众接受。
它虽然源自生活,但也大量充斥着网梗和抖机灵的存在。鱼老板觉得,「那时的段子,很垃圾。」
通过「开放麦」,鱼老板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都是社恐人,却都想在舞台上展现自己。
认识了大强、兜子后,鱼老板知道,好的内容,得从生活中碰撞中而来。是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本身的沉淀。
某天半夜,鱼老板家里进了贼。他将这件事写进了段子里。经过三天的打磨,带着它走上舞台。
他再次收获了满满的笑声和掌声。
演出结束演员们都会与观众合影
火锅店的墙壁上,贴上了「开放麦」的海报。每周的「开放麦」,鱼老板几乎都不缺席。他的心很大,希望以后能凑30—60分钟的段子,举办一场自己的脱口秀专场。
生活中的每个人,都需要一束光。
我总在想,为什么他们能沉浸在「开放麦」的世界里?
答案也许很简单,快乐。
他们全然放松享受那束光。「开放麦」就像是生活中的自我疗愈,是对世界的反抗和保留。
它同时还是散落在民间的才华,被小小的舞台打捞上来。正如李诞说的那样:
“每个人都可以当5分钟的脱口秀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