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大侦探8|《明星大侦探》收官，80后美女导演自述如何打造一档爆款综艺秀｜名人背面
中国首档明星推理综艺秀《明星大侦探》将于6月25日完美收官，这款由芒果TV全力打造的综艺节目一度占据全国网络综艺排名第一的位置，全网播放量突破8亿。
何炅录制完节目还要抓着同伴讨论剧情，撒贝宁为了弄清线索干脆改签机票……一个由 「30%跌宕剧情+40%综艺搞笑+30%智能推理」组成的「蛇精病」综艺节目为何能同时获得大明星和观众的青睐？担任总导演的何忱表示：「我们虽然借用了模式，从内容的创作，包括风格设定跟韩国完全不一样，完全是中国的东西。」
采访 | 姚璐
编辑 | 季艺
何忱
中国首档明星推理综艺秀《明星大侦探》导演
3月27日，何忱担任总导演的中国首档明星推理综艺秀《明星大侦探》在芒果TV上线后，取得播放量破8亿（截至6月23日）、豆瓣评分8.2、同期全国网络综艺排名第一的好成绩。第二季也顺利地筹备起来了。随着芒果TV《明星大侦探》第一季收官，何忱也回到了「蜜汁小幸糊」的小日子，她化了淡妆出门，之前耐心地花半小时和女儿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带她出来，和许久未见的闺蜜约了顿午饭，这都是她忙于节目的半年来没有机会做的事。当她步伐轻快地走向《人物》记者时，她已经从制作节目带来的「崩溃」中走了出来。
敢为人先，芒果 TV 结合了电视湘军的很多特点，不会哪个节目火就重复一个，有很强的创新意识，在何忱看来，这是一种深深的荣耀感与根深蒂固的做事态度。
这是31岁的何忱首次独挑大梁担任一档节目的灵魂人物奇葩说，节目源自韩国 JTBC 电视台《犯罪现场》，每期节目有6位嘉宾参与，1人扮演侦探，5人为嫌疑人，每期节目解决一起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真凶就在嫌疑人之中。这档原本充满严肃悬疑气氛的烧脑节目，经由这个口头禅是「什么鬼」「我好方」「宝宝不开心」的鬼马女生之手后，变成了一个由 「30%跌宕剧情+40%综艺搞笑+30%智能推理」组成的「蛇精病」综艺。
录第一期节目的时候，当何忱察觉到嘉宾们不知不觉进入杀人现场的冷峻气氛之中时，她毫不犹豫地喊了「停」。这是一个意识明确的判断，「中国观众的第一消费一定是好玩」。
何忱是「马栏山土生土长的电视人」、「正儿八经的电视湘军」。制作了第一届《超级女声》的资深电视人夏青给她上了做电视的第一课，「你们不要觉得自己是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做电视人认识三千字就可以了。」
「当时听了很崩溃，不开心，宝宝不开心，挺不舒服。」她笑着对《人物》记者回忆。但经由十年的职业历练，如今她已经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如果想要做大众的媒体，一定要把自己的姿态摆对，一定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多么高大上，不要觉得你的受众是愚蠢的受众。」
以下为何忱口述:
一个传统电视人的网络综艺初体验
有一天录完《明星大侦探》，嘉宾何炅老师突然跟我说，这个节目的魅力真的好可怕。我说为什么呢？他说每次录完别的节目，他会把所有人叫在一起吃饭，但是我们吃饭从来不讨论节目，就聊各种有意思的事情，聊八卦，聊买什么东西。但是这个节目录完以后，我们会坐在一起，花很长时间还在讨论这个剧情，还会讨论你身上有没有我没有发现的秘密。
他说，我的人生经历此前就只有一个节目是这样的，就是《暗恋桃花源》的巡演，我们不管演了几十场、几百场，我们还会聊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我们还会聊那些命运唏嘘的部分。他说这个节目居然让我们还想要坐在一起聊，我觉得这个节目一定成。那个时候节目还没有播，刚录到第三期，我当时心里那种被认可的感觉是谁也给不了的，我居然有幸可以跟《暗恋桃花源》放在一起。
撒贝宁也是，他就是录完节目了还没有搞清楚所有的线索，就让工作人员给他改签机票，一定要全部弄明白了再走。
后来一个媒体朋友写了公众号文章，他说这个节目真是用心明星大侦探8，连买一张床单都要符合这个人物的性格脱口秀演员，比如她是一个少女心的人，那床单一定是粉红色、有蕾丝的；比如说他是一个高富帅，那他的床单一定是缎面的，一定是散发着高级光泽的。我做了很多细节，不一定能被看到，但是如果看到的那一刻，让我有一种天呐，找到知音的感觉。他发给我的时候，我就泪目了。
嘉宾何炅、撒贝宁、王鸥等明星都爱上了这款推理综艺秀节目
我属于正儿八经的电视湘军。我是湘潭大学新闻系毕业，2005年，我大三，通过招考进入了湖南台娱乐频道，当时做了一些选秀，两年后，我做了《娱乐急先锋》的主编。我是接受着非常传统的电视湘综教育成长起来的。
在2014年来芒果TV之前，那个时候网络上最好的内容都属于体量比较小，靠创意和趣味度取胜。当时觉得 so easy ，就觉得你在一个传统媒体接受过最正统的教育，你拥有最好的技术，你应该是非常驾轻就熟的状态。
但是当我真正进入这个行业去研究用户习惯，发现跟电视媒体是完全不一样的。它其实比电视更难，它要以小博大，小是因为市场决定的，没有人为它买单，注定它的体量就是小的。在海量视频当中如何脱颖而出？它要求你够新、够奇、够特。这个东西导致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困扰，原来以为电视难做，其实网络更难做。
到2015年10月份，当时CEO丁诚来了。他很支持我们做一些大胆的尝试，那时网络综艺已经开始形成气候了，比如《奇葩说》，人人都拿着很好的资源、很好的明星，希望做出不仅仅是电视级，甚至是超电视级的节目。当时我就说，我们不如做《明星大侦探》，这个真的是目前分众做得很细的，只针对了其中一部分年轻人，而且它够特别，没有人把综艺分类分到推理这一块。
这个节目我在2013年就关注了，但是我们在电视台的时候，会考虑几个难点没有办法攻克。一个就是执行难度非常大，在《极限挑战》之前，中国其实没有所谓剧情综艺的，用拍剧的思路做一个综艺节目，所有人都打一个问号；第二个问号，它其实在韩国也是一个深夜档的节目，但电视台是必须照顾老人与小孩，照顾受过高等教育和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
而网络平台跟电视平台的收看习惯是很不一样的，电视是一个比较有仪式感的观看，几点几分，有一个约会的感觉。在网络媒体，它破掉了这个东西，它是无时无刻的，你要让他发自内心地主动去观看。而且它不像电视上的交互，按个遥控器，然后就安心地看，这个可以有大量辅助手段让网友参与进来，就像现在独创的5个单视角模式，在电视台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以前都是一秒一秒、一帧一帧地抢画面，怎么还有时段给你一个节目播十几分钟的单线版。我们就是好玩做长一点，不好玩做短一点。
我们在电视台一定在讲，我们是合家欢，特别是电视媒体的受众日趋低龄化和老龄化以后明星大侦探8，我们要照顾的就是小孩和老人，在网络平台做，我可以不用考虑这些，我们会把网络上最好玩的东西运用到节目当中，这是我觉得超开心的事情。我不用考虑我的说话方式、吐槽的语态、A站B站的流行词汇你们懂不懂，比如小船说翻就翻，昨天出的，我今天就可以放上去。举一个很小的例子，我们在节目当中把侦探社叫嘿嘿嘿侦探社，其实有点恶搞的意味在里面，然后我们的老板就说，嘿嘿嘿是什么意思，我说我解释起来真的有点尴尬。背后有一点小小的所谓污的玩笑，在电视上是一定不可以的，但是在网络平台就OK。
做完这个节目，我有时候开玩笑，我现在是湖南广电里头最懂网络的，网络里头最懂电视的。确实是你在不同的生态圈里，思维的方式不太一样，你开始逼着自己学习互联网上新的交互手段、新的技术手段。当然电视媒体永远还是主流，但你或许比别人早了一步，或许比别人获得了更早学习的机会。如果有一天视频成为主流的话，你会幸运地成为第一批真正走在前面的人。
电视湘军的荣耀
敢为天下先是电视湘军骨子里的东西，芒果TV的年轻一代湘军把这种精神放到了最大。我们希望我们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富有挑战的，在做新的尝试时，我们的心理负担会更小，更能轻装上阵。《明星大侦探》很小众，在电视台一定是一个风险极大的项目，但是在芒果TV，我们都觉得这样有风险的东西才是值得尝试的。
传统电视人很像手艺人，是在一个小圈子里头把手艺做好，只要负责内容创作，从拍摄、剪辑到最后成片。而在网络媒体你不能只做最擅长的那一块，你要吸取其他形式的内容，《明星大侦探》我们是把它当做一款产品在运营，会去设想它的理念是什么样的，和用户之间如何产生互动和联系。我们要去拥抱新社会上最新的潮流和技术，比如我们前期去了游戏公司学习，看玩游戏的驱动力和看节目的驱动力是不是有共性？最后我们是用卡牌游戏的思路来包装这个节目，前期你可以像玩家一样抽取角色卡，选择身份进入游戏。我们也尝试做了 VR 版本，让更多的用户身临其境走进案发现场。
这个节目最难的部分就是剧本。它其实是一种新的类型，这导致专门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几乎没有。比如现在有专门写悬疑推理的影视剧编剧，但它是完全不一样的，影视剧的模式可以通过层层铺垫，比如一阵风吹过、灯光变暗、出背景音乐，都可以制造这种悬念感。但是像我们这个节目，有点像设计陷阱，让玩家跳到不同的陷阱。
我们得在一起开会，把故事的主线拎出来以后，再每一个人分头写，在写的过程中互相去问，之后要不断做攻防练习。这种创作模式完全颠覆了以往影视剧作家的习惯和思维模式。我们前期找了一个写刑侦剧的编剧团队，但是不合适，之后我们找到了非常多的推理爱好者，包括推理杂志主编，高能网友，论坛、贴吧的网友，以及电视台的剧本统筹，杂糅成了一个有点奇葩的团队。比如我们有一个网友，他是中传大三的学生，当时第一期播出以后，他就在网上写了特别长的评论，找我们的 bug ，他还做了任务线路图、人物关系图、杀人动机，然后晒在微博上。我说这个孩子不错，当天晚上我就给他打了电话，我说「你好，我是《明星大侦探》的总导演，我叫何忱。他说真的吗？我说当然是真的。我说我想要邀请你过来加盟，你愿意吗？然后他第二天就去请了假，第三天就到了。」
每个人对推理都是极度热爱的状态，一个会经常一开起来几个小时。我们大概中午11到12点上班，两个编剧组轮番跟导演组开会，提完意见以后再改，然后改完再开会。比如开会开到下午4点钟，你在凌晨4、5点钟的时候可以收到修改版，是这样一个密集的状态来做这个事情。我们在短的时间内，每个人只能满负荷地工作，完全是高压的状态去强迫自己出内容，组里的小孩子跟我们一起熬夜熬得特别凶，最长的时间我们在一个小房子里待了40几个小时，每个人都已经恍惚了，听人说话的声音都是远远的状态。
《明星大侦探》工作团队合照
工作中的何忱
我们买的是韩国的电视版权，但是我们几乎没有用过韩版任何的东西。它等于解灯谜，这个谜一定是一个新谜题才有意思，如果一百度就百度出来了，所有人看这个东西的驱动力就没有了。我们买来模式经常被骂，你们不能原创吗？为什么总是在抄韩国？网友都是爱之深，责之切，他会说，你一定要让我们看到你们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们虽然借用了模式，从内容的创作，包括风格设定跟韩国完全不一样，完全是中国的东西。
电视湘军的特点就是敢为人先，我们写方案的时候老是爱写「中国第一档」、「史上最什么什么」的，这种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我们不会哪个火重复一个，你会觉得重复别人是一种很 low 的事情。我们有很强的创新意识，觉得这是作为电视湘军的一种荣耀感。
2010年的时候，我曾经离开湖南广电，跟朋友去外面闯世界去了。那个时候我在做娱乐新闻的主编做到第四年，每天面对的都是，谁跟谁又打了一架，他又跟她在一起了，再后来他们俩又不在一起了。这样的人生好无聊。之前觉得很兴奋，后来有一天觉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每天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我就开始反思人生，其实我的纠结来自于没有新鲜感的时候。
到2014年，我还是决定回到湖南广电、加入芒果TV，我们有点像这个土壤长大的人，出去真的不适应。因为湖南是一个内容为王的地方，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行政级别，没有年龄区别。我们会觉得谁更厉害，就崇拜谁，所有服务团队都是以内容为核心的。
像我们在别的卫视做节目，我们会比较不被理解，比如说我们经常在一个场馆里头开会开到凌晨三、四点钟，接我们司机就会特别大的脾气，说你们是有病吗？你们是故意坑我吗？但是在湖南，我们的制片老师，你不用跟他讲，他会给你提前准备好吃的，会很贴心地问你们，还熬得住吗？这个时候想吃什么？是想喝一点提神的东西，还是想来一点炒饭？你们想吃烧烤吗？包括我们技术老师也是这样的，我们在湖南这个土壤里头，导演是唯一的核心，如果我说这一 part 没有走好，我要求灯光老师、音频老师、舞台老师配合我20遍、50遍、100遍，只要我愿意，都是可以的。但在外面不是这样子的，在外面得求人家。你如果走3遍，我不走了。
我就觉得如果我真的想回到内容本身，我一定还要回到湖南。我其实是降薪回来的，但我觉得这个环境是最适合我的，它给了做内容创作的人最大的空间以及最好的安全感。
《明星大侦探》颁奖礼
随着芒果TV《明星大侦探》第一季收官
第二季将迅速进入制作阶段
我就是一个下里巴人
整季《明星大侦探》，只有一次NG。就是第一次录制的时候，前10分钟，死了一个人，每个人都抱着一颗很悲伤的心情在说话，太入戏了。大概录了10分钟，我就喊停了。我跟他们说，入戏是一回事，你还是要知道观众想看什么，如果这么悲伤，那就是《今日说法》，不是《明星大侦探》。
韩国的原版节目是很严肃的，色调是暗的，有点悬疑电影的感觉。它希望嘉宾很少出戏，也不太用特别搞笑的音效，呈现的是烧脑过程。但是我们前期也做了调查，很多人都跟我说看不进去、看不懂、很无聊。因为不是每个人都特别愿意动脑筋，老板这么大的一个投入，真的只给一部分人看吗？我们也有 KPI 考核，我们也要对广告商交代。
我当时很苦闷，后来我看了一部电影《唐人街探案》，它给了我很好的想法，它用了一个很好笑的包装，但是核心是悬疑推理。喜欢看推理、悬疑的人关注那个部分就 OK 了，不爱动脑筋的人，我其实消费的是综艺的部分。
《唐人街探案》在中国这么多年悬疑推理的电影当中，能够作为一匹黑马杀出来，它是有自己独特的东西。它用了一个很好的笔力做了一个5比5，基本上有50%的部分都在搞笑，你会看到王宝强各种逗比、搞笑，各种喜剧的东西在里头。我觉得这个东西很棒，我就要做一个综艺版的《唐人街探案》。
所以，我们所有的内容都是为了这个方向去服务的。包括艺人的选择，为什么要挑选鬼鬼这样神经大条、有点脑洞的女孩，为什么有一些小鲜肉。韩国不鼓励艺人太多地跳戏，但是我会建议艺人在合适的时候做一些效果的处理，比如当王欧演一个18岁少女的时候，你可以跳出来说，你哪像一个18岁的少女？因为她本身三十几岁，这种性格、年龄上的反差会带来喜剧的效果。
我不希望它是一个很好的小众作品，我希望它是口碑很好的、人人都喜欢看的东西。我希望用综艺的东西去包装它，因为中国观众的第一消费一定是好玩。
我这个人其实很无厘头，我讨厌一切很常规的东西，我喜欢每个东西都有点怪怪的。如果我们的同事跟我汇报那个东西，我会说「什么鬼」，这证明我很喜欢，我会喜欢「什么鬼」的那种风格。比如我们11期的《帅府有鬼》，我们写那个符，他们在那个符上写的东西我笑死了，「A 杯变 D 杯」，「帅得合不拢腿」明星大侦探8|《明星大侦探》收官，80后美女导演自述如何打造一档爆款综艺秀｜名人背面，「六姨太变大姨太」，这种东西好有意思。
站在总导演的位置上，我有一定的话语权，就像我们在韩国见原版的导演，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都不笑的，他的这种个性到他的节目当中有印证，我这种个性也会在我的节目当中有印证。
怎么确定我的趣味就是大众喜欢的趣味？所有的文艺作品都没有办法在前期预判它成功或者失败，但我的心态是年轻的，我永远在 A站、B站的首页，我永远去了解新的事情。包括我喜欢看的东西都是大众喜欢的，我觉得我的审美是偏世俗口味的，我喜欢看脑残的韩剧，我喜欢看网络上的小白文，霸道总裁爱上我，我喜欢看日本纯纯少女心的漫画、日剧，像什么《朝九晚五：帅气和尚爱上我》。我还喜欢看泰国的腐剧。我不是一个阳春白雪的人，我是一个下里巴人。我从来没有动摇过，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追求逼格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