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编辑部的朋友给徐志胜拍了一期《某某与我》。
回来后说太快乐了脱口秀演员,笑到不行,提议要众筹给志胜买一副纠正色盲的眼镜(后来没有买,因为大家发现志胜比我们富有了)。
因为快乐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他没使劲就赢得了周围所有人的喜爱。
走到《脱口秀大会4》第四轮,志胜在台上有点腼腆地捋了一下头发,五个亮灯的声音响起。
他自己突然意识到:观众好像喜欢我。
随之而来的是非常非常大的压力:他们开始认识他、接受他了,对他有很多的期待。志胜渴望去回应这些期待,渴望能给他们更多。
观众和志胜本人,好像都有一点忘却,在这个舞台上,他还是个新人。
「一旦脱离出来,你才会感到,啊?这个事情这么傻。」
这一轮的稿子写得很急。
上位区比赛结束后,留给志胜的只有两天的创作时间,他比完赛回去就开始码字,大部分都是那一晚上码出来的,只去开放麦试过一次就直接上了,跟他平时的创作流程相比,太快了一些。
通常的情况下,志胜会先想一个好的前提,先放在脑海里,不去写它,一直想、一直想。
到想得差不多了,感觉不讲出来不行了,再集中把这个东西捋成段子,然后直接去开放麦。到了开放麦现场,他又会临时替换掉脑子里的很多东西,也会产生新的想法。
「段子的前提在我脑子里待了很久了,临上台了会碰撞出一些新的东西,在台上有时候、偶尔会冒出来一句话。」
第一轮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其实就是在开放麦,讲到那里,突然感觉需要来这么一句。
第二轮色盲的段子里,也是在开放麦试的时候徐志胜:感觉像脱口秀选择了我 | 从段子到段子,突然有了新的激发,加上一句「还会嘲笑我的口音」。等到段子在开放麦讲的效果基本上稳定了徐志胜,再听录音做一些修改,最后才把它码成文字稿。去卖面膜的段子,是卖完的 5 个月后才动笔写的。
我们听到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在志胜脑子里停留了很久很久。
它们大部分也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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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给女孩写过藏头诗,也真的拿水管往自己身上泼水,想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因为那时候看偶像剧,很多感人的情节都伴随着大雨降临,但是真的去淋雨好像确实有点傻,又想感人又不想太犯傻的志胜就选择了泼水。
段子是在时隔多年后,跳脱出那个情境写出来的。
跳出来,才看得到事情的愚蠢或奇怪。看得到自己留给对方的,是一个又尴尬又干燥的背影。
「段子有时候是你看着当时的自己在做一个傻事,一旦脱离出来这个事情,你才会感到,啊?这个事情这么傻。」
但是在当时,那个雨天里的志胜是看不到自己背影的。他只想着,我把东西给她了,现在我要往前跑。
「感觉像脱口秀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脱口秀。」
让我们也暂时跳脱出当下的情境,从头看一看志胜接触脱口秀的经历。
最早认识这个形式,是看《今晚80后脱口秀》,很多他后来熟识的演员,第一次见还是在电视上。
读研的时候,他在网上看到周奇墨的表演,才知道线下也有人讲。于是就去开放麦当志愿者、报名体验课、自己上开放麦。
「那个时候连个下决定的契机都没有,当时就是鬼使神差地,不受控制了,有一种非做不可的感觉,所有别的东西都阻挡不了这件事情,那一刻爆发了很大的能量。」
志愿者一开始没选上,在这种他自己到现在也说不清楚的力量驱动下,志胜给对方发邮件重新申请,之后报名体验课也是。
10 点上课, 那天 8 点到 10 点有考试,他第一个交卷,交完后立马奔去上体验课。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往前推动奇葩说,每一步他都不太清楚前面是什么,但就觉得非走不可。
「感觉像脱口秀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脱口秀。」
如果我们在写小说,此处会写,这有一点命运的诡谲,埋好了每一步的伏线。现实可能更简单,是一个人内心对某件事物的热爱和吸引如此之大,以至于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是在把自己推过去。
决定来《脱口秀大会》,也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力量。
志胜讲了两年多,成为全职的脱口秀演员也只有半年。最开始,观众给的反馈会一直刺激他创作,这种刺激到了一定程度,很难再往上顶。线下反馈的震撼不可避免地开始递减,「我害怕我的创作欲望也会随之递减。」
他当时开始想,下一步往哪儿走呢?
好像也只有更大的舞台了。
来参加比赛的震撼确实很大。很多成熟演员段子的结构、出梗的方式都更完整、简练,他在这个舞台上看到了所有演员被激发出最好的状态。
「你想想,五十多个人呀,有非常多值得你学习的。前两轮比赛,我真的就像海绵一样,在那儿咔咔咔地吸收很多东西。」
观众对他吸收得也非常快。比赛过半,简直像期待一个老演员那样,期待志胜每一轮都不停往上翻,持续地爆发。
可是,志胜一直都清醒地知道,人是不可能一直爆发的。
脱口秀这个东西需要积淀,需要他积累非常多的东西,再用更长的时间去打磨。
像一次超新星的爆炸,我们看到照耀整个星系的明亮,其实是经历过恒星极其漫长的演化。
「真正好的段子其实是需要那些更微妙的小情绪」
如果有更多时间,他想把一些情绪铺展开来,讲得更深一些。
志胜最满意的,其实是上一期的那篇稿子。里面有三种他想讲的情绪,年轻人怀抱梦想的理所当然;发现「年轻人也是无限」的迷茫;最后年轻人走进社会,遇到一些规则的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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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真实的情绪,而且又都靠着情绪写出来了。
他最沮丧的也是那篇稿子,因为讲的时候,人没有进到那个情绪里,他在台上走动,忽然觉得不对。
「你在做一些和这个段子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而且你意识到了,这就说明你没有在段子里边。」
第八期的效果很好,但他本来是想把段子铺得更长的。
给女孩写藏头诗也是真事。「具体是啥我忘了,但肯定写得很差徐志胜,就是硬凑抽出来的,一个高一的,还是上数学课的时候写的。」
后面还有很多情绪,他没来得及讲。
那首诗送给女孩之后,学校就放假了,见不着面。他想写写当时等她回复的那种心情,有很多细微的东西,有可能是焦躁,有可能是期待,还有害怕。真实的情绪很复杂,要去拿捏、去权衡。
但在要快速写出段子的情况下,他只能拿出来一种比较大的情绪,让观众很容易就理解到,把最能出效果的东西拿出来讲了。
志胜觉得真正好的段子其实是需要那些更微妙的小情绪,真正地击中观众的内心。
他渴望有一天击中他们。
「我一定是要让观众快乐的。」
其实志胜还有很多放在脑海里的前提,有机会的话,想要跟观众讲讲,那些不一定都是愚蠢或奇怪的,也有一些回忆起来,在当时是有所伤害的东西。
他想把它们都处理好,自己消解到伤害都没了,再带给观众。
我们经常会忘记脱口秀,脱口秀演员在台上传达出的所有情绪,已经是经过他们沉淀的。他们会先去一遍遍回忆自己的故事、经历、情感。剖析的过程有时候挺痛苦。
等到了台上,他希望带给观众的最基础的 ,还是快乐。
「如果他们能从我这里感受到其他东西,是好的。但感受不到,那就只有快乐就好了。可能我写的时候,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什么的,但我最根本、最简单的东西就是想带给快乐。如果说这个事情和快乐是冲突的,那么这个事情我可以不去表达,但我一定是要让观众快乐的。」
脱口秀最有力量的时刻,也许就是用快乐消解了那些负面。
过程非常地漫长,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经过,但是最终,它们得到了消解。
「那首藏头诗到后来,除了没有讨到这个女孩的欢心之外,讨好了所有人。那时候写个藏头诗,大家感觉还挺浪漫的。」
他当时不会知道,经过漫长的时间,这也是个美妙的故事。
开头是很多年前,他送出一首藏头诗。
结局是我们获得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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