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华电影|《毒舌律师》导演吴炜伦想说:“负责任”
吴炜伦是擅长写动作片的资深编剧,从业20多年交出过《证人》《线人》《激战》《魔警》等多部脍炙人口的佳片。这次自编自导的《毒舌律师》虽无“拳来脚往”的打斗场面,却有大量控辩双方的“唇枪舌剑”。
撰写大篇幅的文戏对白对吴炜伦而言是新尝试。现实中的香港法庭严肃且安静,“如实呈现观众会很快睡着”。因此,如何平衡法庭上的真实感与戏剧性成为创作难点。
规范可以不通,但人性不可以不通。这是导演处理上述平衡问题作出取舍时的最终方向。剧组请来现实中的大律师担任法律顾问,对每场法庭戏的对白逐句斟酌,并通过不断重复演练和角色扮演,试出最尖锐且准确的对话交锋。
导演并不介意观众将此片形容为“爽片”,同时觉得这是件好事。因为经历或许大家都压抑了很久,希望看完电影能让观众感到精神爽利,再承接勇敢的精神去面对未来这一年的挑战。事实上,导演心中法庭片最大的魅力正在于“大快人心”,主角可在看似不可能的环境中,用道理去为蒙冤的人赢回一仗。
电影主角林凉水(黄子华饰)在影片前段失意时于律师台下的木板刻上“天冇眼”三字,到尾段再看这三字已变成“天有眼”。导演想借此表达凭良心做人老天也会帮你之意。“林凉水不会知道是谁刻的黄子华电影,但那一刻他会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作战。”
吴炜伦还尝试通过林凉水传递“负责任”这个传统而优良的价值观,他认为这是成长过程中学校和家庭不停教导大家的,但似乎在现实生活中有所缺位。
这份“负责任”的初心在电影上映后获得现实回响。吴炜伦收到一名女观众的短信,该名观众告诉他,最初不想去当陪审员,但看完戏后觉得应尽一个好市民的责任,于是改变了主意。“我感动得不得了。”吴炜伦会心一笑。
吴炜伦接受中新网记者专访。陈永诺 摄
以下为中新网记者与吴炜伦的对话摘要:
中新网记者:电影在香港取得高票房的原因何在?对内地票房有何期待?
吴炜伦:我不敢低估黄子华的号召力,但确实没想到这么快已经上到这么高的数字。电影去年5月开拍脱口秀,拍到7月初,跟着开始剪片黄子华电影,10月补拍,然后又开始剪片。至去年11月末12月初,我得悉这部戏将放在档,跟着很紧急地赶工。现在回想,这也就是大概3个月前的事,所有事发生得好快,所以我有那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
任何电影取得这么高票房,都是要讲天时地利人和。经历了几年,可能很多人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感到压抑,而刚好这段时间防疫措施更为放宽,很多观众看完这部戏都说好像舒了一口气。我当然希望内地票房超越我参与编剧的《寒战2》,但那毕竟不是我执导。这是我当导演的第一部戏,很想有好票房,但万丈高楼从地起,我觉得是要慢慢来。最重要的是,希望票房达到某个数字,让老板给我开下一部戏的时候,多给些预算。
中新网记者:当导演和当编剧有何不同体会?
吴炜伦:好莱坞比较多的模式是编剧自己写出剧本,再卖给电影公司或找导演将剧本拍出来。但这在香港比较少见,编剧在香港是服务型行业,通常导演要拍一部戏,可能有一个概念但未必有完整故事,就会找编剧帮忙慢慢构建故事和角色。我在大约20年的编剧经验中,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做法,所以我会觉得香港的编剧是辅助导演去讲故事,或者说是强化故事。而当导演就很不同,处于比较主导的位置,我觉得比过往做编剧时候有更大的自由度,因为最终决定权在我自己,这是最大的分别。
这次三个阶段都有我喜欢做的事。在前期作为编剧去和真正的法律顾问通过角色扮演谈戏谈对白脱口秀,过往这样的机会很少,我觉得很好玩。拍摄阶段,我非常享受和这帮演员的合作,包括主演、配角和只是客串一两场戏的演员,每个人都很用心做,这对导演来讲是有很大很大的满足感,因为终于见到一班有血有肉的演员,真正演绎出你之前想了很久的故事和对白。去到后期,我做了过去很少接触的配乐。通常是配乐人员做了前5场或前10场的音乐给导演听,听了意见后去修改,然后改完又听黄子华电影|《毒舌律师》导演吴炜伦想说:“负责任”,未必改一次就能完成。我本身不懂音乐,而今次做配乐又很赶,变成我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做。这是我从业20多年第一次跟得这么近去做音乐。
吴炜伦(右)在法庭戏拍摄现场。受访者供图
中新网记者:从您自身创作而言,这部戏有哪些突破?
吴炜伦:我想最大的突破就是剧本要处理很多对白。现在很多观众喜欢有官能上的刺激或节奏很快的戏,而这部戏确实有很多对白要讲,又要做到让观众不觉沉闷。这是今次这个剧本最大的挑战脱口秀大会,资讯量非常高,我过往写动作片不会处理这么多对白。如何平衡法庭上的真实感与戏剧性是最困难的地方,香港的法庭其实很平静,大律师讲话很斯文,也很慢,因为要让法官有时间做记录,对我们来讲就是,一点戏剧性都没有。我要的平衡就是,讲的内容要有真实性,但整个节奏和控辩双方那种唇枪舌剑的交锋要有戏剧性。
搜集资料时,我大概和不同的工作人员去法庭旁听了10次。我和编剧去观察不同大律师的真人风格,有的比较威严,有的比较滑头。我和美术去看的是哪些元素要呈现在电影中,我和制片、副导演也去看过,每次有不同的功用。我们邀请大律师来做法律顾问,她不停为我们提供“真实性”,我常常因为想要“戏剧性”而和她争论。我们角色扮演的时候,她有时会盘问到我哑口无言,我就说行了,这个一定要写进去。每一场法庭戏都是这么试出来的,过程非常好玩,好像我们自己都经历了那几场我们拍出来的法庭戏。
电影拍摄现场。受访者供图
中新网记者:编写剧本是否参考了真实人物和案件?
吴炜伦:我们最初和法律顾问谈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没有故事,没有人物,也没有案件。我就问她,香港司法界有什么有趣的人物和案件呢?她讲了很多,当中有些很有趣。所以其实是有现实人物的根据,但我们将几个不同人的有趣特点,比如性格,工作方法,说话方式都抽出来,摆在林凉水一个角色身上。而她也讲到有位大律师非常正直,很有威严,对谁都不买单,我们就放在金远山身上。所以戏中几位大律师、法官、证人都是抽取了很多不同人的特质。
案件方面,我最初告诉顾问,我想故事由一个很小的案件开始,慢慢滚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成为大案,甚至牵涉富豪家族。我们选了小的虐儿案件作为起点,因为虐儿案和亲人相关,比较容易触动人心,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基本全是我们创作出来的。
中新网记者:这次与演员的合作有哪些火花?吴炜伦:演员们在拍摄现场并不是纯粹按着剧本来演,他们有自己的创作。见到他们发挥出一些我们写剧本时都想不到,但又可以令电影更好看或对电影有帮助的时候,作为导演的满足感真的很大。比如林凉水与好友陆定衡(林保怡饰)在旺角麦花臣游乐场观众席那场戏,子华看完剧本就打电话给我说觉得还差点东西,问介不介意让他来写,我说当然不介意。隔了一晚他发来他写的版本,那段话是概括林凉水的前半生,子华的版本对其内心的表述更加深入,相信不仅大律师,很多有10年社会经验的人都会产生共鸣。我看完就打电话告诉他,不用理之前的版本,我们就按你写的来拍。那一刻我好开心,我很感激。一个演员一定要100%投入角色,才可以再挖深点,子华那场戏后来演得非常好。
还有一场戏是两位女演员王丹妮和廖子妤没有对白,完全靠眼神来演。这部电影有很多对白,我想如果有一场戏完全不讲话会有很大的反差,力量会很大。她俩在我参与编剧的《梅艳芳》中是相亲相爱的姐妹,这部戏我想玩反差,将她们放在敌对的位置。这场戏拍了不是很久,大概两小时,算合理也算比较快,拍这场很好玩,因为突然之间大家都很凝重,而最后出来的效果我也非常满意。
文字记者:曾平
摄影记者:陈永诺
视频记者:罗嗣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