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颜悦|路内╳颜怡╳颜悦:你要我上《吐槽大会》吗?不能去,我吵不过别人
路内,小说家,1973年生人,作品有《少年巴比伦》《慈悲》《雾行者》等。
路内老师很喜欢脱口秀,但线下开放麦是第一次来看。散场后,颜怡和颜悦到了,带着《雾行者》问作者要签名。腰封上引用了书里的问题:「你曾经是文学青年,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一晚山羊 GOAT 坐着的都是文学青年,后来他们聊了三小时的脱口秀。
在此摘录其中一些。
Talk
颜怡:他们(笑果的编辑部)是怎么请到您的?
路内:私信。我收到后就问了下朋友,这个票是不是很难搞?他们说非常难搞。我后来发现,有钱还买不到开放麦,要抽选的。他们说你一定要去看,开放麦很火爆的奇葩说,会有很多从来不能讲的段子。
颜悦:您看完觉得呢?
路内:基本上还是能够在饭桌上讲的。
颜怡:您之前有听过脱口秀吗?
路内:我现场没有听过,电视里有。你们俩的我也听过。内行说要看节奏,两个人的节奏特别难弄。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人在讲,两个人在讲的话,这个节奏会更复杂一些。你们俩想过拆伙吗?
颜怡、颜悦:想过。
颜怡:也不能说是拆伙,因为我们一开始也不是在一起讲的。后来是因为要组成这个人设,要讲双胞胎的东西, 才一起上台的。
颜悦:脱口秀因为讲自己,有人设是最好的。
路内:什么叫有人设是最好的?
颜怡:像我们素人的话,首先要拼命找人设,还要让观众试图去 care 你这个人设。
路内:讲话的立足点是这样的。
颜悦:我觉得对脱口秀来说,这就是有一个很大的局限,基本上就是来源于自己的生活。那我们大部分时间就是牵涉到自己是双胞胎嘛。既然我们俩都干这行,如果另一个人不跟我一起上台,就会特别奇怪,就不自然。
颜怡:不得不一起讲。
路内:但是对你们的节奏和你们题材的限制会很大。
颜怡:是的。脱口秀的局限就是很难跟本人分开,你不能虚构,其实我觉得虚构很好玩。我们最开始就是想写作的。身边也有一些想搞写作的朋友们,但是他们也有非常难受的一点,可能得不到反馈。
颜悦:可能投稿以后也很长时间得不到反馈,只能憋着写给自己看。我觉得脱口秀多少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有输出的地方,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练习语言。而且,说段子会有及时的反馈。你会立刻知道你的段子有什么效果。
路内:因为你可以站出来讲嘛。以前网上流行的段子写作是没有表演的。现在段子只能成为你的脚本,并不是作为一个成品,完整的作品包含了你自己的表演,写作只是一个过程了。
颜怡:我们来的路上很想跟您讨论一个问题,您有没有觉得现在大家会有失语症?习惯了流行用语,于是只能用流行梗来交流的这种状态。
路内:我觉得是这样,在日常交流中间这很方便。你一说凡尔赛,就不用再去解释,它定义下来有它的好处,特别是反讽和贬义,起初你没有办法定义,但是当你找到一个词定义之后的话,定义即为批判。当然这种批判不一定是对的。
你看这个过程中间,比如绿茶婊、白莲花、凡尔赛什么的,这种都是在批判别人。它从社会学意义上来说是有效的。但是当它作为一种固定的修辞,所有的词最后都会陈旧,变成陈词滥调,也就失去了活力。
归根结底,你们讲脱口秀,我写小说,都是在做一个修辞。
颜怡: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网络用语非常敏感。
路内:你们口述可能会更敏感。
路内《雾行者》丨理想国 | 上海三联书店
颜悦:大家可能想不到,我们其实不管是给节目写稿还是自己写,都很避免地使用网梗。
路内:对,都是这样。我写小说倒不是不怕,只能是一处两处不怕。如果通篇这样,这小说没法看了。实际上我也是会避免去用流行用语。脱口秀是更加如此。对创作者来说,他既是语言的朋友,同时也会是语言的敌人。
颜怡:真正留下来的流行语很少脱口秀大会颜悦,所以我们不用,是不知道两三年后它会不会被淘汰。
路内:今天讲一个脱口秀,还指望两三年后没有被淘汰吗?
颜悦:一两期就被淘汰了。
路内:它的问题在于这些词太容易被理解。这个词已经是核心了,越是新的词越是代表了意义的核心。当你绕过了所有的故事,直接达到意义的核心的话,那我为什么还要听你讲脱口秀呢?你可以模仿,但你不可以绕过去。
路内《慈悲》丨人民文学出版社
路内:你们现在写东西吗?除了写段子以外。你们可以写的,你们俩对小说的理解很好。
颜怡、颜悦:在写。
颜悦:我们现在在写一个舞台剧。其实是之前我们去面试别的节目,他们设置了很多坎,还是过了,就在犹豫要不要去。李诞就说你们应该要先有自己的作品。后来我们就没去。
颜悦:他就为了拦住我们,逼我们搞这个舞台剧。当然,我们自己也想当导演,想写这个剧。
颜怡:不满足于写脱口秀。
颜悦:我们就是想虚构,我们已经受够了真实生活,我们太想虚构了。
颜怡:他说你们不用那么好笑,听到这句话我就想,行了。
颜悦:我们要写成两个人一生对照的故事。作为一对双胞胎。
颜怡:我们最近分居了。我们俩长到25岁,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颜悦:一开始说要寻找自我,然后就分居了,结果分居以后越来越像了。
颜怡:甚至比以前更像。
路内:写舞台剧比写脱口秀开心吗?
颜怡:我觉得更开心。他可以包含更多,谈论更多。其实我们会来笑果,一开始是因为看到李诞的微博,他会发一些很好的摘抄,以及他自己写的闲言碎语。
颜悦:我们就是被李诞骗来的。我们大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脱口秀演员。
路内:哦,以为是来写作的哈哈哈哈。
颜怡:对,我以为是个写作训练营。当时管理还比较松散,不要求我们交表演,只要求我们交稿,我们说交稿,那不就是个写作的东西吗?
颜悦:我们觉得段子也是写作嘛。当时写的也不是现在这么正常的段子,当时写的奇奇怪怪的。
颜怡:李诞最近进作协了,他说可以进作家协会,就可以进那个院子看很漂亮的建筑啊什么的。
路内:对,还有个女神像。有贵宾进去的话,有四个青蛙的小雕像会朝那个女神像喷水,就不知道李诞进去的时候喷水了没有。
颜怡:我记一下,待会儿问问。
(据颜怡说,李诞笑着没有回答。)
颜悦:来公司之前就是觉得他写得挺好的。他也跟我们说他很喜欢你的书。
路内:我在看他写的《候场》。蛮有趣的。我以为他写综艺界的后台八卦,具体看了觉得八卦还是少了。当然我也理解,他毕竟不是狗仔队。
路内“追随三部曲” | 人民文学出版社
颜悦:我感觉您一直输出很强,怎么保持这种创作的?
路内:我是不是写太多了,这样不好。找素材方法挺多的,比如说,听人讲故事,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最好是当下的。你差不多得知道这个时代在往什么方向走。
你有没有发现,一本电影拍好了,今年没放,你放个两三年再看,有点过时了。脱口秀也是,小说也有点,当年写的,如果没发表,现在再看就有点过时了。
颜怡:脱口秀要谈论的东西更新迭代特别快。
颜悦:尤其是一个人的故事很快就讲完了,他们就像一辈子只能写一本书的作家。
颜怡:其实我们从前做脱口秀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最近两年,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如果你没有一个主题、一个表达的观点的话,观众不会给你投票,观众不会鼓掌。
就是你无法把气氛推上去,只有你一直在哔哔这个事情,讲讲讲,最后突然输出,观众就会鼓掌,如果鼓掌的话,你就一定能拿高票。
颜悦:评委才会给灯。
路内:你们《脱口秀大会》不是每一集都有主题的吗?
颜怡:我们有时候会自己找主题。他们给的主题就是亲情友情爱情。
路内:作者找主题应该更具体一点。
颜悦:您写作会找故意去找主题吗?
路内:短篇小说可以的,长篇不行。长篇你可以做到母题先行,但是主题先行的话吐槽大会,小说会写崩溃的。体量越长就越这样,短一点的话可以。我让你讲三个小时的脱口秀,你也做不到扣主题,肯定偏题的。都跟它的体量有直接关系。
颜悦:对,可以这样想,三个小时的脱口秀,太可怕了。
路内:你俩一起上台的话脱口秀大会颜悦,两个人这样交错着讲,讲一个小时,比一个人讲更累。下一届的《脱口秀大会》你们还参加吗?
颜悦:必须参加,那是我们的绩效考核。
颜怡:走不到后面的话,挣的钱就少。
路内:那你们还是来作家协会吧,对写作量没有什么硬性要求。爱写就多写点,不爱写就少写点。拿文学奖的也就这么回事,不会有啥优越感。作家嘛,写得好而没拿奖的,多了去了,最高级的叫做“述而不作”。
颜怡:不用工作吗?
路内:反正写小说就是这样,不要随便非议别人写得差,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写砸掉的。别人写得少是因为牛掰,一本两本就够了,要写那么多的岂不是变成苦力?
颜怡:这太好了。
由路内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少年巴比伦》
颜怡:我前段时间看到齐泽克的专访,他说新冠疫情下, 我们可能正在告别旧有的生活方式,疫情对您的写作有影响吗?
路内:对我没什么影响,对出版影响挺大的,地面书店不太行。去年遭非议最多的就是李诞的《候场》,卖了三十万册。人家能不眼红吗?编辑想不明白的。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打造一个作者,最后才卖十万(十万已经很高很高了)。李诞上来什么奖也没有,三十万。他现在肯定被一群编辑围猎呢,感觉应该不错的。
颜怡:文学界会忌惮这样的吗?
路内:对一个只卖三千册的人来讲,十万和三十万都无所谓,都是世界尽头,干嘛特地跟李诞过不去呢?竞争量级是在十万和三十万之间。同行是冤家,我指的是出版,总有个别人不乐意。
你们出去不会和其他脱口秀演员互撕?我去年也是开了眼,出版社编辑之间的竞争激烈,青年作家也有这个倾向,以前似乎不这样。使绊子的,明刀明枪的,各种故事听了不少。是不是因为经济太差了,人都比较焦躁?这样不好,同行见面就跟抢了老公一样,这个比喻也不好,放在小说里凑合,放在现实中属于政治不正确,换一个吧——至少也像抢了钟点工一样。
颜悦:您去讲个脱口秀吧,太好笑了。
路内:你要我上《吐槽大会》吗?不能去,我吵不过别人,现场组队吵架太疯狂了。还是你们写小说吧,上海作家协会挺好的,气氛宽松,从来没有双胞胎加入过。
颜悦:我们去看一看青蛙。
End
路内在人民文学出版社
《慈悲》| 路内 | 人民文学出版社
斩获多项大奖
奠定路内最佳中生代小说家地位之作
只要活着,终会有好事发生
水生十二岁那年,村里什么吃的都没了。水生的爸爸在田里找到了*后一根野胡萝卜,切开了给一家四口吃下去。水生的爸爸说:“再不走,全家饿死在这里了。”水生的妈妈牵着水生,水生的爸爸背着水生的弟弟,去城里投靠叔叔。自此,水生的父母与弟弟的生死不知。二十岁那年,水生进入化工厂,生命中有了玉生、根生、复生……,然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了。老家早已凋敝,他得活着,他要为玉生,为父亲,辩认回家的路,为复生留一条回家的路……
“追随三部曲”| 路内 | 人民文学出版社
《少年巴比伦》《追随她的旅程》《天使坠落在哪里》
路内初登文坛成名之作
塑造了最广为人知的“路小路”形象
畅销十余年,典藏珍爱版
“追随三部曲”是路内以主人公“路小路”的成长为线索创作的系列小说,小说聚焦上世纪90年代的城镇、工厂生活,三部小说相互联结,又各自独立。在轰轰烈烈的时代浪潮中,路内用戏谑的笔法抵抗狂飙突进,以玩笑装点失落,这是一部关于90年代的笑忘书,在这块名之为“戴城”的精神飞地上,人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以及未熄的灯塔。
《十七岁的轻骑兵》| 路内 | 人民文学出版社
“追随三部曲”的赓续之作
以独立之篇章再叙少年们的青春旷野
我们挥霍它就是为了铭记它
路小路,大飞,花裤子他们,骑着飞速的单车逆光而来,在他们身后是闷闷,丹丹这些让他们梦绕的女孩。在十七岁的旷野,他们热闹拥挤又孤单落寞,我们阅读他们这一刻青春的故事,也阅读他们青春所驻的那一段90年代的过往。
《云中人》| 路内 | 人民文学出版社
路内首部悬疑推理小说
以一以贯之的高水准讲述日常的恐怖和荒诞
刺激、好读、惊悚
这是路内一部带有推理色彩的校园悬疑小说,一个工学院学计算机的专科生夏小凡脱口秀大会颜悦|路内╳颜怡╳颜悦:你要我上《吐槽大会》吗?不能去,我吵不过别人,在九十年代末的时代节点上,也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迷惘。小说从他的同乡好友小白失踪开始,夏小凡在追查小白的下落中,同时也经历着整个社会转型期的混乱无序和不可抑制的激进和繁荣,一如他们那没有前途的未来和始终荷尔蒙爆棚的颓废青春。小说越到后面越恐怖和荒诞,但也越到后面,我们也惊心地觉察到这其间的真实带来的悬疑和惊悚。
《花街往事》| 路内 | 人民文学出版社
路内回顾1980之作品
迪斯科的年代里,写下青春的注脚
街道的秘密都藏在孩子的眼中
在1980年代的蔷薇街,时间像门前流水,依约而行,人们悠然地一边吃早餐,一边八卦街坊邻里间永远共享的秘闻,一天由此开始。国营照相馆的摄影师顾大宏单干后,全然不像是一个做生意奔前途的样子,在晨光中,他捕捉情人关文梨一低头的剪影。女儿顾小妍开始了青春期的绽放,身上带着不敢直视的光亮也带着摄人心魄的美。儿子歪头用自己寡言的视角,注视着父亲隐秘的情感,也仰视着姐姐骄纵的魅影,同时学会了惦念自己喜欢的女生。一场舞会的对决,一场少年的冲突,虽然蔷薇街的栀子花如常开放,一个跳舞时代无可奈何地终结成了过去。在花街往事中,路内用文字带领我们徜徉了一下那个让人眷恋的1980 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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