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次试图在他离店的时候,打开里屋的门一探究竟,但是他非常小心,只要人不在,门必然是紧紧锁着的。
而他在店里,我只要一接近门口,他便会不厌其烦地警告我:“里面是他的私人生活空间,不希望外人进去。”
有时候我想,一脚把门踹开得了。可当我把这种念头告诉院长的时候,他却觉得不妥。
因为如果里面只是一间卧室的话,那这次调查就彻底失败了,距离一个月的最后期限还很远,他觉得我没必要那么激进。
真到最后几天,要是还找不到突破口,赌一把倒还行。
除了老岳和时有时无的客户,在这里我最常见到的是快递员。
有时候我真觉得老岳是个神经病,因为他竟然要求每一位委托人,在达到目的解除男人或女人原本婚姻以后,再婚时一定要给他送来请帖。也确实有不少人,信守承诺,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寄来请帖。
老岳拿着一张张结婚请柬,如同小孩子收到远方朋友寄来的漂亮明信片,总是手舞足蹈的跟我炫耀:“这一对儿是两年前我在吉林的客户,哎,这个是上海的。”
我问老岳:“你说你也不去参加,要这么多请帖干嘛,你有收集这玩意的癖好么?”
老岳却义正言辞地说:“守恒定律你知道么?结束一段婚姻,就理应再增加一段婚姻,这样社会才能平稳发展。如今这个年代,结婚越来越儿戏,离婚越来越平常,我不能在给世界添乱。”
“你管的太宽了吧!人家离了婚,就是不想结婚!你有辙么?”我讥讽他说。
老岳不慌不忙地喝着茶水:“小瑞,这点你放心,即便有些人没有送来请帖,但是他们一定结了婚。我虽然不能保证他们未来的婚姻生活幸福,但是,我能让他们和原配离婚,我就能让他们和情人结婚,这种事儿,不由他们说了算!”
“我说话难听你别介意啊!你要有这心,何苦当小三的代言人,为什么不帮助原配劝离小三,让他们的丈夫或者妻子,回到原本的家庭中来,好好过日子。”我问他。
“这事儿我不是不想,是做不到。”他叹了口气说,“而且似乎也没谁能做得到。”
我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老岳却不再理我,自顾自地拿起手机吃上鸡了。
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更加难听的话来诅咒他,只能祈祷他“落地成盒”。
最烦这种人,干了缺德的事儿,自己还觉着挺有理!
一场倾盆大雨过后,城市陡然热了起来。
我耷拉着脑袋坐在如同蒸笼的办公桌后面无聊发呆,老岳也没精打采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每当我抬起头看见他的张着嘴倒气儿的时候,总是幻想他伸出了长长的狗一般的舌头。
是的,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我对他的不满就越强烈。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这次调查却还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虽然院长并不催我,纵然工作并不辛苦,可终究还是朝九晚五的上着班,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惊人院开着16℃空调的单间来得舒坦。
“老岳,眼看就入伏了,张罗台空调啊!最起码也得有台电扇吧!”随后我话锋一转,“你那里屋门也不开,这屋里连个过堂风都没有,这不折磨人呢么!”
老岳苦着脸,依旧不提屋里的事儿,只是说:“不是我不装,我撑死就在这干仨月,安了空调再搬走太麻烦,房东也不给折现。”
“为什么就仨月啊?”我不解地问。
老岳擦了擦汗,无力地说:“你傻啊,时间长了那些被迫离婚的主找上门来,等着打架不成?”
我一想倒也是,这种缺德带冒烟的营生,属实应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哎,你跟我说说,你都是怎么劝人离婚的。我都来了一个月了,一点儿技术可都没学会呢!”我强忍着燥热,尽量把话题往他身上带。
“没啥特别的。”
我见他不肯说,死皮赖脸地接着问:“咋能呢?你每个案子都搜集了那么多的资料,肯定有一套又一套周密的计划,或是威逼利诱,或是连哄带骗,总得和正主说点儿什么吧!那天我还看你假装高利贷的给人家老公打电话,说他媳妇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呢!还有,昨天,你不扮演警察和电话那头说他老公嫖娼被抓么?”
老岳摇了摇头:“资料只是用来设计些桥段,用来安抚被离婚者的情绪,不管怎么说,我总要让他们感到离婚并非是件坏事儿,枕边人也不够好,这样他们能好受一些,你说对吧。但是真正起作用的,还是要剪短那条线。”
“哪条线啊?”
“缘分啊,千里姻缘一线牵没听说过么?就这条线。”
我料定他是不肯说实话了,冷笑一声:“你咋不说你是丘比特呢,从汗衫里掏出隐形的翅膀,飞到当事人身后,一把拽出那支爱神之箭。”
老岳一愣,随即不屑地说:“那都是洋鬼子的玩意儿,咱们中国人心都硬,用剑穿不过去。”
我心说去你妈的,今晚我就踹开门,看看你屋里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院长,这次他没有反对,毕竟这次调查已经二十多天,时间再长,恐怕那些仇家会发现我的行踪。
夜里两点,我挑了件黑色的短衣短裤离开惊人院,打了辆车直奔店里。
来到店门口的时候,不远处的烧烤摊上竟然还有一小撮人在喝着酒撸着串。虽然他们未必会在意我的行动,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等他们都走了再动手。
一直等到两点半,烧烤摊终于收了摊,几个酒鬼意犹未尽地晃晃荡荡离开。街面上可算是空无一人,方便作案了。
我哼着莫斯科小曲《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不慌不忙地拿出事先偷配好的大门钥匙,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亮,蹑手蹑脚地从玻璃门缝里打开了链锁,轻轻拉开一道门缝,侧身走了进去。
虽然已经是夜里,可是屋子里还是闷热无比,和白天并无二致。但是一想到明天一早,我就再也不用遭这种洋罪了,心里还是万分舒畅。几
乎没有停顿,三两步我便窜到里屋的门外,借着惯性,冲起来一脚踹向房门。
咚!
房门竟然纹丝不动。我暗叫不好,下意识转身想跑,只听屋里传来老岳愤怒的声音:“操你大爷的,吓我一跳!谁!”
门缝里瞬间透出了光亮。
老岳的愤怒让我重新冷静下来。我干嘛来了,不就是要看看屋里究竟有什么嘛!想到这,我把心一横,抓起办公桌上面的烟灰缸攥在手里防身,静静地等着他开门的一霎那,冲进里屋。
不出所料,咔哒一声,暗锁开了。我赶紧贴在墙边,只等房门嵌缝。
门缝的光由窄变宽,当地下那道光有十公分宽的时候,我大喝一声闪出身子,紧接着又是一脚。
咣当!
这次门彻底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瘫坐在地上的老岳。
他也很快看见了我,四目相对,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觉得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好不舒爽,再往屋里瞧,一台立式空调赫然立在墙角。
我瞬间怒上心来,指着地上的老岳骂到:“王八犊子,里屋有空调!你还让我在外面受罪!”
老岳此时也回过神来,刚想发作,却没想到我一张嘴竟然说起了空调,脸腾一下地就红了,羞愧难当地解释说:“方瑞,别生气,不是我小气,这都是房东原来的······哎,你还质问上我了,你大半夜踹我门干什么?屋里没钱,你再不走我可报警了!”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气氛实在有些尴尬,因为很快我们便发现,似乎俩人都没说到重点。
老岳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气愤地说:“看来你一直盯着我这里间屋子呢,看吧,啥都没有!看完了赶紧走,我就不报警了,算是咱哥们最后的这点交情。”
“屁话!怕你报警我还敢来么?”行走社会这么多年,我最不怕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我回身把门关上,攥着烟灰缸冷冷地瞧着他:“说吧,老岳,这屋里怎么回事儿。”
“什么意思,你大半夜冲进我卧室,反倒来质问我了?”
“还不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扬了扬手中的家伙,“你觉着,这像一个人的卧室么?就他妈一台空调,一个塑像?”
是的,这个他称之为卧室的房间里,除了那台空调,只有尊一人来高的泥塑人像。
他默不作声。
“你睡地下啊?行,就算你热,屁股底下不垫个垫子么?连个枕头都没有么?凌晨两点,你穿得立立整整的,这是参加阴间追悼会么?是人是鬼,还是邪教分子?你瞅你供这个玩意,扫地的不像扫地的,唱戏的不像唱戏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
我瞧出他有些为难,便把语气缓了缓:“老岳,不求别的,跟你糊里糊涂干了这么久,至少叫我明白明白,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执法部门,但是我这人较真儿,想不明白的事儿总要讨个说法,不然睡不着觉,算你成全我,怎么样?”
老岳沉默了好久,始终在揉刚才摔个结实的屁股,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叹了口气:“罢了,遇见你真是倒了霉了,行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给你说说。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觉着没必要,况且,这种事儿寻常人并不能够理解。”
“你看我,像寻常人么?”
“我他妈懒得看你,大半夜耽误我睡觉!”他指了指那尊雕像,“这,你认得么?”
老岳这样一说,我才仔细地再看那尊立在屋子正中央的雕像。那是一尊老人像,造像里面的人慈眉善目,鹤发童颜,胡须整齐地挡在胸前,一手挽着红色丝带,一手端着拐杖挂着厚厚的一本,本子外面似乎还写着三个字,只是角度不好,看不真切。
我只好一边警觉地盯着老岳,一边慢慢地向雕像正面移动。他满不在乎地看着我,让开身子,让我能看清那册子上的三个字。
姻缘簿!
“老岳,你他妈一个劝人离婚的,屋里竟然供月老?”
“所以我把名字改了,没叫月老,叫老月。”
室内的温度仿佛忽然间又降了几度,我惊愕地看着站在一旁揉着屁股的老岳,攥着烟灰缸的手不由得越抓越紧:“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月老本人?”
老岳隔空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派头十足地说:“正是本人。”
造了孽了,敢情我今晚吓神仙一跳。不过,你说你是月老,你就是啊!我还孙悟空呢!
凌晨三点,我和老岳打开了外屋的灯,强忍着困倦,展开了谈话。
“这点我觉得你没必要存疑,我没说我是赵公明,也没说我是二郎神。月老,一没钱二没权,不算什么露脸的事儿,不至于骗你。”老岳坐在沙发的一边,语重心长地对一脸狐疑的我说,“就是个媒神,管姻缘的。”
“你要说你是二郎神我反倒还有可能相信!谁能相信月老下界,整天撺掇人家离婚的,这是你这个身份该做的事儿么?”我问他。
“什么上界下界的,人鬼神本就在同一时空,我住二十楼,你住一楼,阎王小鬼住半地下,你得这么理解三界关系。”老岳说。
“那你一个神仙,二十楼的,属于好楼层吧!视野开阔,冬暖夏凉没蚊子咬的,为什么要下来干这事儿!不有损仙德么?”
“这事儿,要从许多年前说起了。”
老岳说:“华夏这片土地由来已久,贞元十六年,我得道升仙,天庭叫我掌管人间喜事姻缘,从那以后,人间便有了我的传说。他们说我的法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红色丝线,用来连接有缘的男女,促成美好姻缘。工作很枯燥,而且繁琐,每天我都要在日升时刻祭出红线,一对一对地绑,一对一对地系,日落以后回到住所,还要拿起姻缘簿,记录已经喜结连理的夫妻名姓,以便审查。日复一如年复一年,一干就是一千多年。
“可是就在几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人间姻缘错乱,夫妻爱人之间,尽是荒淫乱像,才意识到,我可能犯了弥天大错!”
我正听得入迷,他却忽然停了下来,满是悔恨地摇头叹息。
“您接着讲啊!”
老岳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一说你就能明白!你知道咱们这里从古至今,就是一夫多妻制吧?”
“嗯,建国以后不允许了,要求一夫一妻。”
“就是这个一夫一妻,叫我给彻底忽略了!我万万没想到改朝换代以后,原本的婚姻方式变了,一个男人只能和一个女人结为夫妻。所以,建国以后的好些年里,我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式,只要有云雨交媾之缘,便扯上条红线,任由他们相互爱慕······”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脱口秀,吃惊地说:“你这不胡来么!”
只见他老脸一红,低着脑袋,捶胸顿足:“如今这人间,男女关系混乱,包养情妇,家外有家,强奸亵童,说到底,这都是我的错啊!是我祸害了世间原本最珍贵的感情,让无数投胎亡魂成胎被堕,让人们脑中充满荒淫邪秽,让无数痴情男女本该夫妻恩爱,却最终反目成仇!”
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最近这些年离婚率不断增高,爱情和婚姻似乎越来越不被相信脱口秀大会,原来一切的根本,都是因为我眼前这个懊悔不已的人。
“这就是你来做劝离代理人的缘故?”我问老岳。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还记得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做小三劝退人么?”
“你说你管不了。”
“是的,我没有骗你。因为在我生而为人的那个时候,男女间的感情是最为真切的,都不是正房,而是二房或者小妾。毕竟所有正房妻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正因为如此,我第一个系的红线在大部分时候,是按照伦理纲常来系的,在男人的左手,左为尊外。随后是缘分最深的一位女子,系在男人的右手,右为私用。其余的那些露水之缘,往往系在男人的腰间胯下,小腿脚脖之上。”
我突然打断他:“哎!对对对,很多人都说,自己最爱的人都不是陪着自己走到最后的人。难不成,也和你这红线有关?”
老岳苦笑着说:“这世间的情爱,哪有人能摆脱这根线呢!所以,我说我不能劝退小三,也正是这个道理,毕竟这段姻缘是我欠她们的,我只能弥补,怎可以一错再错。”
“那被你劝离的原配呢?”
“自然也有他们最终的归宿,只要原配这根线被我剪断,原本缘分最深的那条线自然牵着他们奔向那个最正确的人。”老岳说。
我听得一愣一愣,时而明白时而又糊涂:“那照你这么说,现在的两口子,都不是缘分最深的那个人了?这岂不是所有人都要离婚了?”
“也不是的,只有一小部分人命中有妻有妾,大部分人,一生仍旧是只有一段姻缘,不必过于担心。”
见他这样说,我才稍微放下点儿心:“那就好,那就好。”
“夫妻是缘,有缘深有缘浅无缘不聚,情人是债观复猫兔年说,初六,谈点儿腻歪的,有还债有讨债无债不来。”老岳意味深长地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来到人间劝人离婚,又要求那些委托人,把结婚请柬发给我的原因了吧!这些请柬,是我有朝一日面见玉帝认罪时,将功补过救我命的东西!”
夏天的天总是亮得很早,我抬头看了看门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泛白,保洁工人穿着橘黄色的外套拎着扫帚,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外面的街道上。
我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凌晨四点,老岳呆呆地望着墙角,似乎也并不准备再说些什么。
而我被这一晚上体量巨大的信息灌输后,眼下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他或是斥责他的话,只觉得这世间之事,稀奇巧妙,能看见能想清楚的事情很多,但要比起那些看不见的想不通的,好像只能算冰山一角,沧海一粟。
想着想着,竟然睡了过去,等我再张开眼睛的时候,老岳已经摆好了早餐,敞开了这间离婚事务所的大门。
“呦,醒了。”
我抄起一根油条,胡乱塞进嘴里,含糊地答应着:“嗯。”
老岳伸了个懒腰,走到我面前问:“这份工作,恐怕到此为止了,我得换个地方了,不然你一旦把我存在人间的事儿传出去,我这里可就永无安宁了。”
“没说接着给你干,你这活儿境界太高,我也来不了。哎,你真是月老么?我不是做梦吧!”我拎着半根油条,总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先别说别的,进屋恭恭敬敬给我磕三个头,我就不计较你的冲撞饶了你这次。”
我一撇嘴:“啊!我没做梦,你可好像还没醒。”
老岳也不示弱:“行啊,有脾气。”
说这话,他两手双指分叉变作两把剪刀,作势要朝我的双腕剪来。
我吓得赶紧缩了手,心想万一他真是月老,这一剪子下去,我岂不是要孤老终生?
“这样吧,你不是不信我么,进去磕三个响头,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近一个月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我给你看看神通,权当是薪酬,你看咋样。”
老岳抬手推开了那扇印着我两个鞋印的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对着神像磕头观复猫兔年说,初六,谈点儿腻歪的|你命中该有三妻四妾,说出去也并不丢人。我放下油条,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来到里屋的神像前,毕恭毕敬地拜了拜,屈膝跪倒,磕了三个响头。
在起身看向老岳,他已然不再是方才的模样,只见一位老者笑意盈盈地立在门口,周身泛着白烟,似云似雾,亦真亦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急步走出店门,说了句:“孩子,你抬头观瞧!”
原本空荡荡的天上,瞬间被无数条红色细线充满,红色的线笔直交错,在我的头顶上布成一张巨大的红色丝网。
街上来往行走的人们,都系着一条或是多条红色丝线,明晃晃艳亮亮,红得像鲜血像朝阳。
可他们却丝毫不曾发觉。
我被着骇人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意识才重新回到身体里,连忙抬起双手,想要看看自己的姻缘红线,却只发现两个硕壮黝黑的手腕。
再抬头,漫天满布的红线瞬间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老岳变换成原本的样子,笑意盈盈地望着我说:“似真似假,如梦如幻,这漫天红线,便是人间姻缘。”
·END·
文 | 梅珈瑞
(本故事系平台原创,纯属虚构,切勿深究)
话题时间:你身边离婚的人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