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诞的脱口秀节目|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本文作者 | 晚睡
谁都不曾想到，最初扇动翅膀的只是一个网友的吐槽。
5月13日，笑果文化的城市漫游脱口秀专场在北京亮马桥世纪剧院如期举行，演员表中有HOUSE（李昊石）、豆豆、小北等笑果知名脱口秀演员。
因为笑果文化在表演的过程当中全场是禁止录音录像的，演出结束后，有位网友在微博上用文字不吐不快，“有个段子引起了我的不适……”
这个段子是怎么说的呢？简单概括就是他说自己在山上救助了两条野狗，很有战斗力，追松鼠的样子让他想到了8个字，“作风优良、能打胜战”。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作风优良、能打胜仗”是子弟兵的专属标签，加上“听党指挥”就是新时期人民军队的强军目标。
所以这位网友觉得特别膈应，“你们这个破梗侮辱了人民子弟兵”。
本来是无音频无真相，后来这位网友不知从哪里搞到了音频，让我们听到了真实的现场实况表演。
音频比文字听起来更明显，他着意强调这是两条野狗，处于食物链顶端，追起松鼠来像炮弹一样发射出去，令他想起那8个字。
说完后，观众席传来一阵笑声，显然有人get到了他想要表达的这个点。
开始很多人还以为他只是用野狗暗戳戳地比喻子弟兵，但经过网友科普，他埋藏的点可不止于此。
电影《上甘岭》中有这样一个片段：志愿军战士在坑道作战，条件艰苦，在长时间的战斗和坚守中，发现了一只松鼠，于是战士们追逐松鼠，苦中作乐。
身处绝境的战士们用珍贵的口粮喂养松鼠，大反攻胜利后将它放归自然，而最后只有两名战士活了下来……
出现这么多巧合，很难相信它不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桥段。
否则，笑什么，这个破梗有什么好笑？
这厮就是利用讲脱口秀的机会夹带私活，拿诋毁人民子弟兵迎合一部分观众的低级趣味，其用心真的歹毒。
觉得没有诋毁的人我也懒得解释，言论自由和艺术创作都有边界，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李诞的脱口秀节目，但前提要是艺术，拿人民军队比野狗不是艺术，搁美国也得是挨枪子的行为。
录音的传播引发了网友大面积的反感，舆情持续发酵后一年一度喜剧大赛，HOUSE本人和笑果官方都对公众进行致歉，两方都承认“有不恰当的比喻”。
不过依然有点避重就轻的意义李诞的脱口秀节目，笑果官方发出来的居然是“声明”而不是致歉，而且将HOUSE脱口秀中的辱军内容轻描淡写为“引起了观众争议”。
言外之意道歉是因为“不恰当的比喻”，引起了“观众争议”，而不是这“不恰当的比喻”本身有多么错误。
有自称笑果文化编剧的工作人员表示，HOUSE的争议言论是临时添加的内容，是演员当时说嗨了，无心之言。
这个HOUSE不是第一次口无遮拦，在《脱口秀大会5》中，他吐槽自己被“割韭菜”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导致ST洲际一度涨停。
ST洲际被迫发布澄清公告，公司生产经营未发生重大变化，请广大投资者理性投资。后来节目中的股票代码被消音，画面右侧还加上了“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的标语。
笑果官方试图以对HOUSE进行严厉批评，并无限期停止他后续一切演艺工作解决外界的汹涌质疑。
HOUSE迅速被从后续的演出计划中除名，微博也被禁言。
在笑果官方微信小程序的演员名单中，已搜索不到House（李昊石）的个人主页。
但事态持续发酵。
各路官媒纷纷下场表态，谴责这种低格调的搞笑。
连西部战区都亲自下场，发文表示真切感受到了挑衅和羞辱，“不接受道歉”。
一系列连锁反应迅速出现。
5月15日，北京市文化执法总队宣布对上海笑笙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上海笑果演艺集团有限公司子公司）依法立案调查。
5月17日，处理结果出来了，认定HOUSE（李昊石）肆意篡改演出申报内容，在5月13日下午、晚上连续两场“笑果脱口秀”演出中出现严重侮辱人民军队的情节，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从这里可以看出，根本不是一时口嗨，连续两场都有这个段子，说明就是蓄意为之。
依据相关规定，执法总队决定没收笑笙文化违法所得132.54万元、罚款1335.38万元，并无限期暂停涉事公司在京所有演出活动。
上海笑笙文化传媒有限公司5月才获得演出决定证，4月21日才开业，不足一个月就作到关门大吉。
顺便插一句，这可是文化管理部门能做出的顶格处理了，没收违法所得，再加上10倍罚款。
而且这个处理决定还埋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伏笔：对涉案人员及其演出经纪机构和演出场所经营单位相关违规行为将进一步依法依规追究责任。
同时，上海文旅局等部门也第一时间约谈、严厉训诫了笑果文化负责人，责令其从即日起暂停在上海的全部演出，同时责令笑果文化深刻反思事件教训，举一反三立即整改。
5月17日晚间，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公告，对李昊石的违规行为进行严厉申斥，并根据《演出行业演艺人员从业自律管理办法》的规定，要求会员单位对其进行从业抵制。
主管部门处理完毕，警方马上接手，5月18日，平安北京朝阳发布情况说明，对李昊石（无需再用艺名，反正以后也从不了艺了）依法立案调查。
笑果文化表示诚恳接受处罚，并承诺做出一系列整改措施，其中包括处理相关管理人员、停止所有线下演出、配备专职监场人员等等。
诚意不可谓不足，但是，恐怕已经晚了。
由李昊石扇动的翅膀所引发的飓风已经席卷整个脱口秀行业，难以脱身的不仅是李昊石一个人，还有笑果文化的其他管理者，以及笑果文化本身。
成立于2014年5月的笑果文化，有四位联合创始人，叶烽、贺晓曦、李诞和张英杰。
2017年笑果文化推出网综《吐槽大会》，这档由明星嘉宾们互相“吐槽”为形式的脱口秀节目十分成功，上线四天播放量就破亿，总计超14.5亿次播放。
堪称是综艺节目中难得一见的奇迹奇葩说，成为当年现象级综艺爆款，笑果文化因此一炮而红。
第二季《吐槽大会》借着热度乘势而上，质量依旧保持水准，口碑直升不降，关注度持续上涨，嘉宾的阵容也是越来越强大，而且紧跟当前热点。
2016年笑果文化获得游族网络和王思聪普思资本的数千万元投资，在《吐槽大会》爆红后，笑果文化又在2017年相继完成多轮融资，公司估值涨到约12亿元。
笑果文化股东信息。图源天眼查网站。
到2021年3月最后一次战略融资完成后，笑果文化估值已经超过40亿元，旗下商业版图庞杂，横跨多个行业。
随着资本的加入，笑果文化的门票也是水涨船高，达到280元到880元一张，即使在2022疫情的背景下，笑果的门票收入最低也有5600万元。
2022演出市场票房收入TOP20榜单。
而且线下收入也不过只占笑果收入的两成左右。
目前笑果文化旗下签约演员超过100位，李诞、王建国、庞博、程璐、梁海源、呼兰脱口秀明星已经堪比娱乐圈明星，个个都有超强的吸金能力，走秀、代言、综艺接到手软。
笑果文化成了脱口秀行业的绝对头部，成为被各路资本资本青睐的当红炸子鸡。有人比喻，“笑果在业内就相当于阿里、京东这个级别的企业，我们普通小剧场就是村东头儿一小卖部。”
但钱赚得盆满钵满，笑果内部却并不消停，事故频出，卡姆吸毒，李诞被罚，孟川被禁言，三年之间已经有6个人被罚。
如今，更是贴上了侮辱子弟兵这块铁板，庞大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一切过往的辉煌即将烟消云散，不得不令人唏嘘。
我之前说过，李诞是有潜力成为一代宗师的人，他在脱口秀这个行业上有非常好的天赋，最初听他讲脱口秀真的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作为《吐槽大会》的策划人和嘉宾，他能将冒犯的尺度把握得十分精准，就像在悬崖上走钢索一样李诞的脱口秀节目|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虽然过程胆战心惊，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完成任务。
不同于有些脱口秀单纯的搞笑风格，他的段子是有思考的，表现出对现实的嘲讽与抨击，嬉笑怒骂中流露出看透世间情感疾苦的清醒悲凉，但又总是有一种温情和包容，点到为止，并不灰暗。
后期他越来越红了，亲自讲段子少了，参加的综艺多了，退出公司董事，只担任内容监制。
他变了，变得不好笑，也变得更圆滑了，《吐槽大会》不再犀利，成了为明星们洗白的秀场了。
这很好理解，赚钱嘛，不寒碜。
当人被资本绑架之后，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身上人性的那一部分，他会被异化成商业的工具，背叛自己的信仰。
2021年11月，李诞在接受采访时形容最开始做脱口秀好像是在“无人区”里面摸索道路，也不知道该学谁、模仿谁，没有一个可以让你参考的对象，所以挺难的。
他是建立脱口秀规则的人，带着脱口秀行业在无人区闯荡的人，一个行业的领头人能够引领一个行业的风气，左右参与者的价值观。
从李诞的蜕变能够看出，笑果文化能有今天一点都不奇怪，当无限制地迎合观众的口味成为艺术的遮羞布，当低俗成为创作能力匮乏的借口，突破底线是早晚的事情。
去年12月，笑果文化和其他从事脱口秀演出的十余家企业联合发起倡议，提出牢记文化担当与职责使命、注重原创保护、规范演出经营行为等，为脱口秀行业营造健康、持续、稳定的发展环境。
今年3月，笑果文化签署《新时代网络视听行业爱国为民崇德尚艺承诺书》。承诺书的内容包括：“心怀敬畏，严守底线，不碰红线，追求高线。”
话犹在耳，物是人非。
说明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从未真正想过要认真执行。
一个行业在短时间迅速做大了，就像一个人突然成功了一样，都容易自我膨胀。什么艺德，什么公序良俗，什么政治红线，都不如金钱重要。
最后必然会在某一个看似偶然的问题上跌倒，其实不过是命中注定的结果。就像《红楼梦》所说，“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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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晚睡，作家、情感咨询师，一枚斜杠中年码字工，喜好解读复杂情感迷局，关注女性独立与成长，已出版《晚睡谈心》、《帮你看清已婚男人》、《你配得起更好》、《你的爱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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