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人员|这届脱口秀大会，好像有点不好笑？｜热度
随着备受关注的《脱口秀大会第五季》播至半决赛赛段，相关的争议也只增不减。脱口秀演员们带着幽默戳痛处的金句段子寥寥无几，不负责任的领笑员和密集无聊的糊弄梗却频频被骂上热搜，豆瓣评分没过6分及格线。上一季的领笑员罗永浩也趁着国庆假期追平已经更新的节目后于10月5日在微博发出感慨：“有点痛心了，不知道后面还会干出什么来……”
脱口秀是有关“笑”和“冒犯”的艺术形式，它在跨越边界中试探社会的既定规则，并探究不同的价值观。《脱口秀大会》等一系列节目，为在国内发展时间并不长的脱口秀打开了一扇面向广大受众的窗口，让“脱口秀演员”这个几年前还十分小众的名词成为了越来越多人的全职工作。然而，在《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开头，“不太好笑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人员，不确定，再看看”，成了大多数观众心里最频繁出现的想法。虽然随着之后几期的播出口碑有所好转，出圈的段子也越来越多，但“一剪没”“不公平”“抄袭”“不好笑”“不懂脱口秀”依旧是观众讨论的高频词汇。
所以，脱口秀大会为什么变得不“冒犯”也不好笑了？
同质化的内容危机
在不少观众心里，《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是无法复制的脱口秀巅峰期，《脱3》的选手、领笑员以及“出圈”梗都让她们非常喜欢。脱口秀演员杨蒙恩也说“遍地是大王，短暂又辉煌”是第三季的最好写照。在第三季播出的时候，林若虽然学业繁忙奇葩说，但每次打开脱口秀大会，看到颓丧却真实的李雪琴、“雪国列车”CP另一位成员王建国、“浪漫终结者”杨笠、用弹唱的表演方式说脱口秀的王勉、为了“还债”来当领笑员的罗永浩……都能让学习与生活上的烦心事慢慢消解。那时，“不论是选手还是领笑员，大家都松弛又有梗。”林若这样说道。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的“雪国列车”cp
在《简明广播电视辞典》中，脱口秀被定义为“通过讨论对新闻或社会问题进行评论、表达观点的一种形式”。草草是《脱口秀大会第五季》节目的工作人员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人员，在她看来脱口秀演员也正是站在真实合理的生活洞察基础上，去大胆地戳破人们遭遇、接受，却避而不谈的社会现象，“脱口秀的段子内容也是来源于现实生活，内容涉及到的职场、家庭、婚恋、社交等都是演员们所真实经历的生活吐槽大会，与大众对生活的认知和理解有着天然的共通性。”在共通性下，观众们也会对脱口秀内容产生很强的代入感和共鸣感。
呼兰在第三季输出的“中年危机”段子极度贴合生活
草草认为：“《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作为一档办了五季的综N代，至今仍有较高的热度、关注度和讨论度是十分难得的，也可以就此看出节目的强大的生命力和续航力。”节目背后是整个行业的繁荣，脱口秀行业也因此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新生力量。脱口秀大会观众于硕称自己其实很期待演员们“聚在一起琢磨出新的梗，利用好圈子融合提供的新视角”。然而在第五季的节目中，虽然涌现了很多优秀的新演员，像黄大妈、毛豆等新人，但从节目整体来看，演员们的风格变得越来越同质化，逐渐失去了自己本来表演的特色。
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其实也不难概括。近几年，受到疫情等社会大环境影响，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单调，演员们与外界联系逐渐减少，进行深入的生活洞察的机会也随之减少，一个人，一支笔，一张纸或一台电脑，可能就是他们创作的全部。对于全职脱口秀演员来说，这种现象格外突出，他们的生活本身就充斥着“脱口秀”，也难免屡屡出现题材撞车的现象。丰富的生活体验和新奇的尝试越来越少，演员的灵感来源受到限制，对于观众们来说想象空间也受到压缩，这种代入感和共鸣感变得稀缺又昂贵。
越来越多的演员把目光投向调侃离婚、酗酒、熬夜、炒股等“内部梗”。内部梗的频繁使用，一方面给观众设置了笑的门槛，只有熟悉脱口秀的老观众才能获得较好的观看体验，另一方面容易让观众产生厌倦感，毕竟笑话听过几次之后就不好笑了。然而即使是公开表达过不喜欢“内部梗”的李诞，在开场表演中依然用离婚来调侃自己，也在第五季中频频为选手的内部梗拍灯。
李诞用离婚梗开场
同一个演员的脱口秀表演中也存在同质化问题。徐志胜总是调侃自己的长相，母胎solo已经成了何广智的标签，没谐音梗的肯定不是王建国的脱口秀……快速地给自己贴上标签，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是脱口秀演员们爆红的方法。然而，过度的自我消费也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反作用”。晨曦当初被杨笠、李雪琴的脱口秀高光片段所吸引，从而爱上了脱口秀大会，从第三季开始每一季都会看，但现在，她更希望能看到老演员的新突破，“据我所知同质化的演员都没有走得太远，脱颖而出的选手都是有硬实力的。”
此外，高强度的输出要求也是演员们产能下降、素材匮乏的原因之一。作为新兴行业的脱口秀，知名度高的演员和“爆梗”依旧较为缺乏，而一系列线上线下的节目又要求演员连续进行强输出，因此难免出现重复和低质的内容。在《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录制前，笑果的很多演员刚刚结束《怎么办！脱口秀专场》团综的录制，第五季每一期结束后又上线了衍生节目《脱口秀小会》，每一场录制前演员们还会去山羊GOAT讲开放麦，练习自己的段子，加上第五季的赛制中部分演员出现每个赛段都要参与比赛的情况，以及商务创作等等，产能被严重消耗，许多演员没有精力挖掘和打磨新的段子，只能重复使用效果好的段子。“节目播出前刚刚买过这个演员的线下演出票，讲的东西一模一样，早知道这样不浪费钱了”的吐槽在豆瓣小组频频出现，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演员的创作困境。
豆瓣脱口秀大会小组中对赛制的吐槽
矛盾残酷的比赛机制
从第三季沿用至今的淘汰机制虽然增加了节目的可看性，但却也对脱口秀演员们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残酷激烈的赛制正在消耗脱口秀演员的创作激情，极快的输出速度逐渐降低表演的质量。
“现在的脱口秀大会越来越向比赛发展，竞技性和综艺效果势必会让演员多一些顾虑和改变。”汪心吐槽道：“别老是比赛了，好好说脱口秀吧。”可节目组似乎也还没找到更好的方式。于硕也更喜欢第二季没有淘汰的赛制，“但脱口秀做大了淘汰不可避免，演员最后也是要面对观众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人员|这届脱口秀大会，好像有点不好笑？｜热度，需要选拔。”相似地，晨曦也有这种无奈：“机会只有一次，这导致比赛会有不确定性。但我个人也没有想到更合理的赛制。”
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宣传海报
根据《脱口秀大会》第五季突围赛的赛制，获得领笑员四灯的选手可以直接晋级登上“天花板”，而被淘汰的选手能否复活也由领笑员指定。也就是说，领笑员几乎掌握着晋级的“生杀大权”，但本季领笑员的状态并不是一直都在线。突围赛中担任领笑员的周迅在观看演员小鹿的表演时笑得前仰后合，却迟迟不拍灯，导致小鹿被B站UP主、脱口秀新人拉宏桑淘汰。事后，周迅解释自己只是忘记了拍灯，令观众大跌眼镜，同时也引发了网络上对领笑员的极大争论。不出所料的是，周迅在最后阶段又复活了小鹿。林若觉得，“当时看到小鹿复活，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觉得是为了热度而增加的节目效果，但是这种操作却伤害了我作为观众‘追综’的感情。”
在流量时代的背景下，综艺节目的确需要一些“出圈”片段来提高收视率，但这种做法也有其双面性，利用名人效应来赚取流量的尺度并不好把握。部分领笑员“咖位”太高，很难和普通人的烦恼产生共鸣。“我能够理解邀请一些更有话题、更具流量的明星艺人当领笑员来增加节目的热度，林若表示了自己对领笑员的看法，“但是我不希望邀请一些明显与节目调性不符的嘉宾，这样只会徒增真心喜欢节目的观众的烦恼。”
不再“轻松”的观众
2017年，脱口秀大会第一季开播，把脱口秀这个新兴而小众的行业带到了更多观众身边。当时，大多数观众不了解脱口秀，以随和、寻乐子的心态看节目，自然有很多意外之笑、意外之喜。2022年，观众们已围观脱口秀大会走过四季奇葩说，他们看过了尖锐犀利的杨笠、无厘头炸场的王勉、阳光积极的庞博、丧也真实的李雪琴……于是，如于硕所言，“老观众看得多了知道什么是好的”，观众们心理预期更高，对节目也越来越挑剔。草草也提到，随着节目的更新、选手的迭代和时代的变化，人们的需求也在随之改变。“从社会情绪来看，大众需要共鸣和理解，期待微小的放松与快乐。”
脱口秀大会第一至第五季节目豆瓣评分
与此同时，大批老观众们的脱口秀记忆让他们形成了对演员较为固定的认知。一些老演员比赛时说着些不痛不痒的段子，却在知名度的庇护下晋级。而存在感不高的脱口秀演员却难以凭借出色表现争得一张晋级门票。林若直言，“其实节目中，很多热度不是很高的脱口秀演员的表演很炸场，但却遗憾淘汰了。”演员Kid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参加过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第四季，却都没能走进半决赛。在本季第四期中，他产出了“婚姻保卫战”“你有个爸爸，劲儿还挺大”等“炸场”梗，却难逃在和知名度更老演员同台竞争中被淘汰的命运。节目播出后，观众为Kid鸣不平的声音层出不穷。节目现场观众和嘉宾的即时评价与线上观众的长期评价形成冲突，高强度的比赛和残酷的赛制则让观众观看时往往紧张焦虑，难以纯粹去享受演员文本和表演的乐趣。
Kid的炸场表现
2017年到2022年，脱口秀行业乘着互联网发展之风，增强了受众的粘性，却也频频遭受反噬的苦果。我们在围观脱口秀的过程中，对某个演员的表演方式存在好感，逐渐接触、了解他的生活，对他有了兴趣、热爱甚至信仰。我们不断用衍生的身份认同去填补自我的情感空虚可认同。过后，粉丝团体的联系愈发紧密，观众群体却愈发分裂。“黑幕！他凭什么晋级？”“只有我get不到xx吗？”“xx是不是厌女”……这样偏激的言论正在逐渐盖过对脱口秀大会理性的讨论。
同时，草草也指出了另一层面的问题。很多观众会对节目内容进行“文本结构”和“文本隐喻”的分析，他们的长期关注也有助于好演出的出现。于硕也认为脱口秀面向的是观众，演员的好坏最终还是由他们来决定。然而，草草也并非完全认同这种网络审判。“在当下的网络环境中，争议源于多种切面。有人共情，就会有人死守自己的价值边界，总会众口难调。”同时，网络上许多截取的片段和引用的文本“是把一个完整内容切开，再进行剖析和反驳。这种延迟的凝视与审判可能既脱离了文本语境，也脱离了社会环境，其实不是太合理。”
这样看来，我们似乎脱离了“快乐五分钟”的初衷，而是为了获得审判异见者的“快感五分钟” —— 我们在负重，而不是在翱翔。
脱口秀大会第五季“每个人都能快乐5分钟”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大王王勉曾为脱口秀大会创作告别曲：“我知道，生活和你总在互相拉扯，就放肆笑吧，冲淡了苦涩。那些烦恼，你以为过不去的，其实都能一笑而过。”在脱口秀大会中，获得快乐才是第一要义。我们不能否认的是，《脱口秀大会》系列节目和笑果文化为脱口秀在中国的发展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这一行业在今天依旧是有生机的、不断注入新鲜血液的。也许对于观众来说，我们应当多些宽容和纯粹，少些审判和苛刻，用更轻松的心态迎接这一本应轻松的表演形式，期待它更好的发展。
正如李诞所说，脱口秀大会是脱口秀表演一年一度的广告，而不是脱口秀本身。小微也说：“对我而言，脱口秀大会是继续感受这种喜剧形式的窗口，对节目有所不满只是因为这个‘广告’在今年做的不够好，而不是脱口秀形式本身不再具有吸引力。”
脱口秀大会，我们期待下一季再相见，以彼此更好的状态，以更能令人快乐的方式。
（文中草草、晨曦、林若、汪心、小微、于硕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观念的“割席”——当代中国互联网空间的群内区隔》（南京大学社会学系 陈云松）发布于《社会学研究》2022年04期、《社会科学文摘》2022年09期
文字：陈柏彤 李奕涵 王紫如 陈鹤芋 李奕涵
尹烨靖 张漾祺 莫予滴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