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任务里Z是谁：1968年朝鲜特工潜入韩国营救地下党干部失败，12人阵亡2人被俘
说起上世纪下半叶冷战期间朝韩两国之间的隐蔽战线斗争，大家耳熟能详的肯定是发生于1968年的人民军第124部队行刺韩国总统朴正熙未遂事件，其实当年人民军特工还组织了一次营救韩国地下党干部的失败行动，这就是韩国现代史上著名的“统一革命党”事件，笔者今天就来介绍下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1969年1月，接受审判的统一革命党成员
话说发生于1960年4月19日推翻李承晚政权的韩国革命运动，让朝鲜开始重新审视起韩国国内潜在的革命力量，虽然这次革命的成果很快就被韩军将领朴正熙发动的五一六军事政变所窃取，但朝鲜方面还是认为，韩国同志完全存在自主革命的能力，所以在1964年召开的年底决策会议上，朝鲜制定了包括所谓“加强韩国革命能力”在内的三大政策。
在相关政策指导下，1964年3月15日，在韩国的地下党秘密组织了“统一革命党创建委员会”，其主要参领导人是金钟泰（김종태）、金智乐（김질락）、李文奎（이문규）和申荣福（신영복），他们出版了地下报纸《革命阵线》和大众杂志《清脉》周刊，还在大学园区经营着名为学校酒馆实为接头地点的场所。
金钟泰，时任统一革命党汉城市代表，朝鲜战争前曾因1946年大邱事件和第三届国会事件在家乡失踪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他再度现身人间时，对外公开身份是尽职尽守的国会秘书。1956年，金钟泰在汉城国立大学组织了一个名为“革命阵线”的秘密小组，四一九事件后，金钟泰担任了庆北劳动联合会、庆北受害者协会、教师工会等组织的指导顾问。
五一六事件后，金钟泰转移到汉城定居，并联系上了朝鲜战争结束后以各种方式留在南方的左翼分子，开始按照北方指示组建进步组织。这期间，金钟泰秘密接见了从北方派来的特工金秀英，以及之前投奔到北方的原韩国左翼分子金成武，接受了招募青年学生干部、在全罗南道新安郡的秘密据点创办《清脉》杂志的任务。
在人民军特工崔英道等人的安排和陪同下，金钟泰曾四次秘密越过停战分界线访问北方，甚至还得到了北方领导人的接见，并获得包括7万美元、3000万韩元和50万日元在内的活动资金，接收代号“A- 3”的秘密指令167次。金钟泰的主要任务共14项，包括组织民众起义、组织游击战夺取汉城及其周边地区、侦察并夺取韩军的登陆基地、招募韩国特工去朝鲜培训，这些任务对于金钟泰这个知识分子来说显然是很难全部完成的。
金钟泰（右）在法庭上聆听一名被告发言
据说，由于相互之间存在认知误差，金钟泰对北方的访问本身还闹了不少笑话，当北方同志带着他参观金刚山时，他们责问道：“为什么你们南方人总要入侵北方？”金钟泰对此则反驳道：“你们领导人抗日的故事不是假的吗？” 说完金钟泰就解开皮带肆无忌惮地喝起酒来，仿佛他还在韩国的酒吧一样胡乱玩耍并扮丑扮成驼背老头，北方的同志看到他这样都忍不住吐槽：“这家伙实在是太庸俗了……”
负责运营民族解放阵线组织的金智乐，则是金钟泰的侄子。在汉城大学就读期间，金智乐还只是个不怎么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的大学生，毕业后他担任庆南每日新闻社社论的撰稿人，并在金钟泰的建议下创办了进步杂志《清脉》，开始为统一革命党工作。与金智乐年龄相仿的李文奎则出身于大邱地区一户富裕家庭，读大学期间就是汉城大学文学院进步组织“新进会”的核心人物，四一九事件后也开始为统一革命党工作。
1964年3月15日，金钟泰、金智乐、李文奎与申荣福在秘密据点进行了首次会面特工任务里Z是谁：1968年朝鲜特工潜入韩国营救地下党干部失败，12人阵亡2人被俘，并决定正式组建“统一革命党”，该组织下属的学生运动组织很快活动起来，参与了反对1967年国会和总统选举、反对美国副总统汉弗莱访韩、反对日本首相佐藤访韩等几次运动。该组织下属的汉城委员会则积极储备军事干部和在各地组建秘密军火库，以便未来能把这些潜伏力量迅速发展为游击队，为未来的武装斗争做准备。
当然，目前统一革命党所提出的目标是开展和平革命、铲除腐败与封建制度、实现祖国和平统一，为此她还在《清脉》杂志上提出了自己的十二大和平统一纲领。不过由于毕竟是一个公开的组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该组织的公开刊物上都没有涉及社会主义的内容，金钟泰也要求组织成员们在发展组织成员时进行慎重考察，最好是以大学生和农民、工人为主。
1968年11月16日，申荣福（左）与其他三人一起受审
然而导致统一革命党被韩国反间谍部门破获的，则是发生于1968年6月的郑泰茂间谍案。郑泰茂是统一革命党全罗南道委员会的副会长，曾秘密前往北方接受了专业间谍培训和一大笔活动资金。返回韩国后，郑泰茂借居在弟弟郑泰尚家中，并把弟弟也发展入地下组织。郑泰尚也前往北方接受培训时，不知情的郑泰尚之妻吵着找郑泰茂要人，郑泰茂没有办法，只好用无线电通知北方，让郑泰尚提前结束培训回家。
郑泰尚在北方培训期间，知道了哥哥手里握有巨款的消息，因此一回家就找哥哥要钱，两人就活动经费的使用发生冲突，郑泰尚一气之下就找妻子的亲戚——一名检察官——告密，这也导致郑泰茂很快落网，并继而牵连出统一革命党的背景问题。在1975年10月底召开的光复30周年作战检讨会上，朝鲜方面就曾将统一革命党事件列为自战后以来对南渗透战中的第二个重大失策，并反思当初为什么信任郑泰尚这种不可靠的家伙。
根据郑泰茂案的线索，1968年6月，韩国反间谍部门将金钟泰正式逮捕，同时期，李文奎在逃离庆南地区时在大邱被捕，在搜查其住所时，发现了加密的文件，韩国情报机关判断，朝鲜方面应该会采用某种手段营救李文奎，于是隐瞒了其被捕的消息。1968年8月4日凌晨，根据加密文件的提示，韩国情报机关成功破译了从朝鲜发出的代号“A-3”的秘密指令，其内容如下：
“不要在家中留下任何文件或物证，并做好安全措施。如需与我们联系，请于本月7号或11号上午报到。8月14日和15日将收到重新确认。祝你好运。”
第三次审理中金智乐（左）表示当庭认罪
韩国情报机关仔细分析了这一指示，认为朝鲜方面派特工过来冒险营救李文奎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如果能抓捕到朝鲜特工，则是证明统一革命党与他们存在联系的最有力的证据，于是韩国情报机关制定了一项大胆的计划，试图引诱和摧毁朝鲜特工，代号为“码头老鼠”，也称为“Z行动”。
按照计划部署，1968年8月7日上午10点，一名韩国特工从汉城中央邮局向济州岛济州市一家旅馆的人民军特工发送了紧急联系电报，内容为：“佛光洞110-20号17日，要求向负责人转账40800。”果然不出所料，两天后朝鲜方面发来第二份补充指令，其内容经解密后如下：
“很高兴见到你。我们的会面将于19日晚12:00在第四地点（济州岛西归浦市）进行。如果那天做不到特工任务里Z是谁，我会在同月的20号或21号再来。如果我不能在约定的日期赶到，我会在晚上7:05 到20点之间发出约定信号，依照信号按照同志们的承诺去做。如果在第四地点无法见面，请在11日上午报告。我们将避免接近熟人，并于14日和15日另行通知。”
这也是自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以来，朝鲜方面对韩国情报部门发送的诱电所作出的首次回应特工任务里Z是谁，证明韩国情报部门已将其完全破译。12日，韩国情报机关负责人、参谋长联席会议负责人、友邦情报官员及警察头目等重要人物在汉城某地齐聚一堂，确定了“Z行动”实施的各项细节，按照部署，由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和警察部队组成的联合部队的特工500余人伪装成水手、居民和游客，在西归浦新岛地区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朝鲜特工。
被俘的人民军特工李冠学（右）和金承焕
为了确保作战成功，韩军为作战部队配备了当时从美国最新引进的M-16突击步枪，不少参加过越战的退役军人也被调来参加行动，为了达到火力优势，陆军出动了包括57、75 和81毫米三种口径火炮在内的混合支援部队，海军出动了两艘驱逐舰和十艘巡逻艇，空军也出动了三个F5A战斗机中队和两架C-46运输机，堪称自朝鲜战争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反间谍行动。
1968年8月20日晚10时30分，距离济州岛西归浦市海岸约700米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黑色物体在缓慢移动，这正是朝鲜方面秘密派出的间谍船，据事后审讯得知，该船隶属于人民军第753部队，吨位75吨特工任务里Z是谁，最高航速35节，装备有一门81毫米口径榴弹炮和一挺机枪。
汉城钟路警局的一名警察负责伪装成李文奎，他躲在西归浦西南的“黄古里悬崖”下的一块岩石下，一看到间谍船就按照事先的约定，猛敲了三下石头。听到石头撞击的声音，远处的间谍船上下来了一艘黑色橡皮艇，两名全副武装的朝鲜特工登上橡皮艇并很快划入会合点，下艇后，他们不带丝毫怀疑和犹豫就攀上了20米高的悬崖，据后来审讯得知，这二人分别是26岁的李东焕和28岁的郑昌龙，每人都带着一把冲锋枪、一支手枪和三颗手榴弹。
10点45分，行动时机已到，韩军突然向空中打出一枚照明弹，顿时把一片漆黑的西归浦海滩照得如同白天一样。两名朝鲜特工意识到行动失败后，向假李文奎匆忙开了一枪后就企图逃跑，韩军在使用高音喇叭要求他们趴下投降无效后，立即集中火力向他们扫射，李东焕当场被子弹击中阵亡，郑昌龙却成功躲入附近的岩石缝中。
而在远处的间谍船也在第一时间丢下两名特工开始逃窜，早已准备好的韩军军舰和巡逻艇立即出击并开炮拦截，间谍船在跑到距离西归浦东南30英里的海面上时，最终还是被韩军击沉。船上的十二名特工除李冠学和金承焕二人被韩军捞起来外，其余人估计全部溺水身亡。而躲藏起来的郑昌龙则继续开火顽抗，最终被韩军乱枪杀害，战斗中西归浦警局的26岁警官丁钟培也被郑昌龙的子弹击中并身负重伤。
被逮捕的部分统一革命党成员
枪战中，西归浦的居民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吵醒，纷纷跑到街上去围观。早有准备的韩国警察安抚他们说，附近正在进行反间谍实弹训练，大多数居民也相信了这一说法。据事后韩军宣称，在“Z行动”中韩军共缴获了14支冲锋枪、1门81毫米口径榴弹炮、12挺12.7毫米口径机枪、1部雷达和1艘橡皮艇，并摧毁了敌方船只，杀死人民军特工12人，活捉2人。
1968年8月24日，韩国法院正式批捕了包括金钟泰三人在内的158名涉案人员，其中有73人被移交检察机关公诉，但也有23人只进行了简单的案底登记就被释放。事实上，得益于金钟泰工作的保密性和隐蔽性，这173人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多次前往北方的事情，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组织叫做“统一革命党”。
由于金钟泰、金智乐和李文奎在创建统一革命党前就正式加入了北方的党组织，所以他们都被韩国法院判处死刑，即使金智乐在狱中宣布悔过也无济于事，一同被判处死刑的还有两名被俘的朝鲜特工。申荣福原本也被判处死刑，后因其写下改过自新的忏悔信，而与李在学、吴炳哲、申光贤、郑钟洙一起被判无期徒刑，朴成俊先是被判无期徒刑，后又改判处15年有期徒刑，金钟泰的妻子林英淑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其他人物均被判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唯一逃脱制裁的只有李振英、吴炳宪，因为他们恰巧在当年4月前往北方接受培训。
申荣福在狱中蹲了20年后，于1988被被假释出狱，之后被圣公会大学聘请为教授。1969年1月，一同落网的朝鲜特工崔英道在狱中于肺结核，得知这一消息，朝鲜为崔英道的逝世举行追悼会，副总理李柱妍亲自宣读悼词。当1969年7月10日，金钟泰被执行死刑时，朝鲜方面在当日宣布授予其“共和国英雄”的称号，并举行了大规模追悼会。为了纪念金钟泰，平壤电力机车厂后被更名为“金正泰电力机车协会”，海州师范大学也被更名为“金钟泰师范大学”，1994年，朝鲜甚至还再次派出间谍，去寻找金钟泰家人的下落。1969年11月6日李文奎被处决时，也被授予英雄称号，而在被处决前悔过的金智乐自然没有了被宣传的机会。
虽然统一革命党组织算是被韩国情报部门一锅端了，但之后朝鲜方面仍多次试图在韩国重建地下党，仅目前已被公布破获的计有：
1979年破获的维新党案缴获的宣传品
1969年9月，以林钟英为首12人的“庆南地区地下党事件”，以及以陈洛贤等10人为首的“全北地区地下党事件”；
1969年10月16日，韩英植等19名间谍和学生干部以组织反对修宪的学生运动为掩护企图组织革命党，旋被破获；
1971年5月14日特工任务里Z是谁：1968年朝鲜特工潜入韩国营救地下党干部失败，12人阵亡2人被俘，以柳洛镇为首11人的“湖南革命党重建事件”；
1971年9月17日，以全秉模、金仲麟为首17人的“革命党社会混乱事件”；
1971年10月12日，以柳钟仁为首10人的“延世大学暗杀集团案”；
1972年4月11日，以柳维河为首32人试图招人北上，并扩大地下组织重建革命党，旋被破获；
1974年2月，全全、金永得等以3400万韩元行动资金为基础，试图重建地下党，旋被破获；
1975年11月22日，地下党员兼学生领袖金玉子等21人以实现学院自由化为名义，试图在釜山国立大学组织了一个地下网络，旋被破获；
1979年8月，以陈贤植为首9人的“江原道统一革命党案”；
1979年4月20日，以林东奎为首10人的维新党案；
1983年12月，釜山多大浦间谍事件，一名朝鲜特工阵亡，两人被俘；
2006年朴承俊与韩明淑参加地方选举投票
然而比起这些“战绩”更令人在意的是，前韩国总理韩明淑的丈夫朴成俊，据称于1967年6月被申荣福发展入组织，甚至还成为一个党小组组长，这也是他在一审中被判无期的原因。2006年3月，韩明淑被提名为总理候选人后，朴成俊面对记者的采访时坚称，关于他们的指控是不真实的，他本人与统一革命党没一点关系。
但好事者很快发现，朴成俊在2001年3月曾接受杂志《新世界的故事》的采访时表示，他自己翻译过马克思的经济学著作，并将这些译作赠送给他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们。面对舆论压力，2006年3月，饱受争议的朴成俊在接受《东亚日报》采访时又表示：“如果我的妻子当上了总理，我将在她任期结束后以个人身份要求重审统一革命党案。”然而，在韩明淑卸任三年多后，也没听说媒朴成俊要求重审案件的消息。
总之，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隐蔽战线斗争中，“统一革命党案”带给韩国的影响似乎还未完全消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