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脱口秀大会|刚“复活”就被淘汰,也挡不住她狂拉好感
“对我来说,
接受所谓的失败跟成功,
时间是差不多的。”
小鹿又被淘汰了,在《脱口秀大会5》比赛到第二轮时。
镜头前,评委李诞问她:“这一段讲这么细致的化妆,你有没有担心过,会有一部分观众听不懂?”
杨笠则在旁边评价:“小鹿这篇特别稳,想起了周老板(周奇墨)还在这的时候。”
但某种程度上,作为一档线上竞赛性质的脱口秀节目,“稳”意味着稳扎稳打与有料的表达,也意味着可能没有那么炸场。
“稳”是一件冒险的事。
而按常理,她不该这么冒险的——上一轮比赛中,小鹿才经历过淘汰后又被“复活”的曲折:26位首轮淘汰选手,仅“复活”4位。
为什么冒险?
一周前,《环球人物》记者采访了小鹿。因为线下巡演说哑了嗓子,她说自己不能大声说话,但说着说着,她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当时,第二轮比赛的节目还未播出,谈起首轮被淘汰,她这样说:
“以前我线下演出焦虑的时候,去了《奇葩说》,被挺多人看到。它印证了我的内容是OK的,我就自然对于‘被看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焦虑了。”
“对我来说,接受所谓的失败跟成功,时间是差不多的。第二轮比赛我还会调整,调整得更像自己一些,以我演得舒服为主。”
以下是小鹿的自述。
全自动咖啡机与手磨咖啡
老有人问我线上演出和线下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吧,我感觉线上演出,大家对梗的要求更像全自动咖啡机,你按一个键,咖啡“滋滋滋”就全出来了。线下演出像手磨咖啡脱口秀演员,当然也没有那么慢,你就一直搅搅搅,这个过程中香味四溢,最后出来一杯咖啡。
就是说小鹿脱口秀大会|刚“复活”就被淘汰,也挡不住她狂拉好感,线上演出要“咔咔咔”疯狂甩梗,容不得你花太多时间铺垫情绪。线下演出是演员说了,观众接了,大家共同创造出一个很好的氛围来。
节目里,我说请教了奇墨这个问题,他回复“第一年主要是攒经验,第二年拿大王”。这肯定不是他原话啊,谁原话直接拿来当段子?
他跟我说,最重要的是心态:每次比赛都是向死而生,这期演完就完犊子了,演完就走。
这次聊天很重要。我参赛就是想展示自己的内容,也看看其他演员的段子。
第一轮比赛,我主要做了迅速删减的工作,去掉长的铺垫。比如,节目里,我说了一个“容颜不老自古就是女性专有负担”的梗。
一开始脱口秀大会,我被淘汰了。淘汰了,那我就在淘汰间呆着,考虑一下接下来做什么。
没太大心情起伏。因为被复活这件事,就是一个随机事件,不是我能期待的。我从小就没有考试命,从来都是学了100分,最后考出来是20分,最好的情况就是正常发挥。这教会了我不要抱有太高期待,抓住快乐。
还有一个原因,我对自己的内容很自信。前几年,我会焦虑,那会儿脱口秀刚火,每次线下演出结束,老有观众说从我身上看到了谁谁谁的影子。
·小鹿参加《奇葩说》。
所以,去年我去参加了《奇葩说》,还写了那段吐槽:“总说我身上有别人的影子,我是块地板吗?”
参加完《奇葩说》,我得了亚军,说明我的内容是被市场所接受的。我有我自己的表演风格,不会因为被淘汰就否定自己。
寻求快乐
到今年,我已经说了8年脱口秀了。
2014年的夏天,我处于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要么读完研去工作,要么去考博。
本来我和闺蜜约定好了一起考博,但我是那种一学习就很努力,成绩却一般的学生。整个人都不愉快,很压抑,内心特别想寻求一些快乐的东西。
无意中,我看到了国外一档脱口秀节目《艾伦秀》,每天午饭间歇都会看,就开始找嘛,原来这叫Stand-up ,翻译过来是“单口喜剧”,现在大家都叫脱口秀。
其实,我到现在都有点不理解,当时为什么开始搞脱口秀。就完全是凭直觉,我觉得我好喜欢这个东西,希望自己能跟它产生一点关联。
我在西南政法大学的宿舍楼下,跟闺蜜说,我要去做脱口秀。她说,我不同意!我继续跟她聊,她才意识到我没开玩笑。
·小鹿跟博士闺蜜。
我坐着40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来到北京,上一门学写段子的课。之后,我就开始一边当律师,一边说脱口秀。
我叛逆吗?我只是叛逆期被强行推迟了而已。
本来,我应该是初高中时期叛逆,但我哥很调皮,不想上学,老去网吧打游戏、打架。我经常听到父母半夜哭泣,别人也都说,“你哥已经这样了,你还不好好听话”,所以,我一直认真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我的叛逆期直到大学才来。上大一时,我很迷茫,小时候总觉得人生有无限可能,后来发现也就这几种可能。法律专业的学生都去了机关单位或者当律师,于是我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慌。
人一恐慌,就容易乱找方向。我和同学密谋休学,回云南卖酱香饼,甚至准备把5000元学费拿来创业。
我经常6点钟起,站在摊边跟人一起和面卖饼,一学期都没好好上课,结果那学期挂了8科。到了大二,她们都不干了,我一个人能干啥,我也不干了。
“我觉得不舒服,就去写”
早期讲脱口秀,我不会想太多,想的就是让观众笑了就行 。
那会儿的段子,有朋友是这么分析的。他说,我总是开头先提出一个困惑,这个困惑是唯一跟现实世界有关联的事,后边就是十分钟的颅内脑洞。
·小鹿早期参加《80后脱口秀》。
后来,我试着去表达一些东西,但真正形成自己的风格,要到2019年了。到2020年《真娘们》专场,我更强化了这种风格。但你要让我定义的话,我不太知道怎么定义。
我们每场线下演出结束,都会发调查问卷。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位观众说,我的表演像云南那边刚摘下来的新鲜辣椒,又辣又清爽,风风火火。
观众还说,我的段子都是女性话题。
但其实,我当时没意识到那是女性视角,因为我写段子都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觉得不舒服,我就去写。后来我才发现,这些困扰都是我作为人不会遇到,但作为一个女人会遇到的。
有一次,我晚上打车,穿了一件很正常的V领上衣。一辆三轮车开过来,他先问了我旁边的小哥,小哥要去海淀,开三轮车的大哥嫌太远。大哥又问我,我说“海淀太远,你不去”。
·小鹿《女儿红》专场。
我印象太深了,他瞥了一眼我的V领,说“也可以去”。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我非常不适。
我一直是一个警惕过度敏感的人,也常常这样检测自己,但我觉得这种不适是真实强烈的,就把这次经历写成了段子。
我的第一个专场讲了“重男轻女”,也是我小时候的感受。
但我现在不太愿意聊这个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因为我已经不太受到来自这件事的伤害。通过成长中的自我努力,我已经知道自己值得被爱。
我也接受了奶奶就是那个历史阶段的人,她只能认知到这样了,我会觉得悲哀,但不会非要理论。
昨晚,她还跟我说,你嫂子要再生个三胎就好了,生个儿子。你说她都80多岁了,跟她理论那些有啥用。
一个敏感的人
到去年,我才开始全职说脱口秀,之前一直兼职做律师,只是跟的案子多与少而已。
素材怎么来?我们在台上讲的东西,没人会觉得离奇吧,都是大家在生活中观察到的,只是脱口秀演员会更敏锐一点。
我基本上是看到什么,赶紧在手机上记录一点。等到哪天状态不错,我就会疯狂地写,一写写一天,不吃东西,晚上去开放麦都虚脱了。
平时,我都是白天写段子小鹿脱口秀大会,晚上去开放麦。但是疫情后有一段时间,晚上不能去开放麦了,我感觉生活像缺了一块儿。
没事干,我开始看《哈利波特》。哇,真好看!我经常看得大半夜痛哭流涕,感动得嘴唇颤抖,然后又一个笑点看得嘻嘻哈哈。
我印象很深的是,家养小精灵多比有了自由身,去找工作小鹿脱口秀大会,邓布利多愿意付他一周10加隆。他想要工钱,又不敢要太多,讨价还价半天,终于把工资降到一周1加隆。好笑又心酸,哪有人讲价还价,为了把工资降下来。
后来,多比为了救哈利波特死了。在电影版本里,多比说“能跟朋友在这样风景好的地方,真好”。哎呀,我要讲哭了。
我算是一个敏感的人,共情心重,这导致我很害怕别人尴尬。
我跟不太熟的人去厕所,如果她在隔壁上厕所的声音过大,我都会等她走了,再出去。我和朋友聚会,其他两人要是不熟,我绝不会一个人去厕所,以免她俩待得尴尬。
脱口秀演员要有敏感的一面,你不敏感,没法写稿子。从2014年开始,我就在微博上记录一些生活碎片。
那条电动车的梗,就是我2020年发的,上台做了延伸。当时好多营销号转,我想,这么好笑的吗?嘿嘿嘿,那我先把这条藏起来,以后上台讲。
现在反而被人说我抄袭,那肯定不是!网上要是有个段子库就好了,每个段子都可以检索一下。
前几天,我还发了一条做喉镜检查的微博。
当妈妈太不容易了。小孩已经进去了一次,没完成检查。你能感觉到妈妈在压制怒火,一会儿抱着孩子,说“你是最棒的”。
过一会儿,儿子说了句什么,她又爆炸了,很大声地说:“你如果早上不做,下午只能让你爸请假来摁着你做!”
我喜欢把这些记录到微博上。毕竟,大家的生活都挺平淡的,如果能在微博上看到一点什么笑出声,那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价值的事。
真的,如果别人能把我逗笑,我也很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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