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脱口秀全体成员|演员亲述脱口秀幕后:入行门槛极低,行业亟需规范
演员亲述脱口秀幕后:入行门槛极低,行业亟需规范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张宇轩|北京报道
“每个人都可以当五分钟的脱口秀演员”。著名脱口秀演员李诞曾在综艺节目中,频繁表达脱口秀这一艺术形式的“草根”属性。
五分钟,讲一两个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身边的搞笑小故事,与台下的嘉宾、观众进行一波互动,在一片笑声掌声中匆匆退场奇葩说,下一个演员“接棒”上台。
(9月14日,北京的一场脱口秀开放麦演出。受访者供图)
这种小巧的喜剧性质演出,已经成为如今国内脱口秀表演的流行模式,一场演出能有十几位身份、职业、形象气质等各不相同的演员接连登台,形式上与传统的单口相声颇为相似,但受众多以年轻人为主,并逐渐以综艺节目的形式进入公众视野。
前有以王自健、金星做“名片”的《今晚80后脱口秀》《金星秀》等名人节目,后有《脱口秀大会》这类主打“素人”竞技的新颖形式,舶来于欧美的脱口秀正在升温,甚至有跨圈震荡其他领域的趋势。
脱胎于舶来概念,业者困惑“有种不太上台面的感觉”
“脱口秀在国内从兴起到发展也就几年的时间,在疫情爆发前的几年最为火爆80后脱口秀全体成员,那时候一场演出的门票放出不久就能很快售罄。”脱口秀演员、编剧杨秀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杨秀于2015年进入脱口秀领域,据其回忆,当时北京当地只有一两家脱口秀俱乐部,发展到现在,这个数字增长到二十多家,这些俱乐部“每个月大概有三百场演出”。
(现场观看脱口秀节目的观众。受访者供图)
“这个圈子有明星和草根,有死忠粉丝群,也有资本在背后运作,如今已形成了完整‘生态闭环’。”但在杨秀看来脱口秀大会,这个行业成长至今也并未形成成熟机制,“脱口秀比较小众,公众对其概念都不太理解。”
业界普遍认为,国内脱口秀属于舶来品,与上世纪欧美的电视谈话类节目“”同源,就连“脱口秀”三个字都属于音译而来。发展至今,脱口秀已经登上综艺舞台,“单人讲段子”的形式也与起源阶段的谈话类节目有很大差别。有观点认为,这类节目其实对应的并不只是欧美“Talk Show”80后脱口秀全体成员|演员亲述脱口秀幕后:入行门槛极低,行业亟需规范,而是“Stand-up ”(单口喜剧)。
概念模糊虽然并不影响脱口秀市场火爆发展,但在认知层面显然会给从业者及公众带来困惑。杨秀讲述了自己的一次经历,在参加一次文化主管部门组织的会议时,脱口秀在会上与其他项目混杂在一起被讨论,给她的直观印象是“有种不太上台面的感觉”,“在文化主管层级,脱口秀没有得到细化的管理和专业的发展规划”。
舞台门槛低,演员良莠不齐
(ST洲际9月13日前后的股市表现。图据:东方财富网)
毫不意外,脱口秀演员House的表演将ST洲际“赋能”为“脱口秀概念股”一事,也成为之后其他脱口秀演出的“梗”。在随后9月14日的另一个脱口秀开放麦舞台上,一名演员将这一魔幻色彩浓重的事件带入表演,并引述了网友们对该事件的戏称“脱口秀概念股”。
“开放麦”是一种比较低阶的脱口秀演出场景。一个由酒吧或咖啡厅改造的小剧场、一群入门级新人演员、一张票价低至个位数甚至免费的入场券……可能就是一场演出。这种形式名义上为各路脱口秀新人提供交流练习的机会,实际上也有不少草根选手由此成长为明星大咖,当然也有更多人浅尝辄止,最终选择放弃。
“谁都可以站在台上讲5分钟”,或许是受李诞那句“每个人都可以当五分钟的脱口秀演员”的影响,一名脱口秀主持人在开放麦演出中多次以此鼓励新人。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脱口秀表演门槛并不高,身份上“谁都可以”,且只需要做到“讲5分钟”。
“脱口秀演员的门槛的确不高,开放麦舞台上什么背景的演员都有,有的是金融机构从业者,有的是保险销售员,还有程序员、大学生、老师等。”某脱口秀俱乐部运营李茵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以年轻人为主,也有一些上了岁数的。”
杨秀在成为一名脱口秀演员之前,曾在一家公司担任品牌宣传,教育经历也与脱口秀表演并不相关。在谈及为何要成为一名脱口秀演员时,杨秀称,家庭教育、自身天赋和爱好是促使她走上舞台的原因,“最初是作为观众经常观看脱口秀现场演出,后来才开始登台讲脱口秀。”
事实上,脱口秀作为一种职业存在时,现实中却并没有与之对口的职业人才教育培养体系。李茵对此直言,“站在舞台上的没有一个是科班出身”;杨秀对此表示,“演员群体复杂也导致表演质量参差不齐”。
“每一个刚走上这个舞台的人都想成为下一个李诞、下一个池子,也的确有人从开放麦起步,成长为优秀的职业脱口秀演员,签约到笑果这样的大厂,或者积累了百万粉丝自己开专场演出。”李茵说,“但也有人连10场开放麦演出都坚持不下来,中途就选择退出。”
李茵向记者展示了北京本地的一个脱口秀演员群,群成员有160人左右,其中就包括万达、令狐冲这样的圈内“大咖”。“这些是比较固定的脱口秀演员,有演出计划的时候我就会从里面选择出场演员。”
“圈内有资深演员组建了培训班,除了培训新人外还会带他们去各种开放麦、商演中进行实战锻炼。”李茵介绍,“报名费2000元左右,每场演出会给这些出场学员以报酬形式返还200元,基本上10场演出就能把学费赚回来。”
对于培训的组织者来说,这种“带徒”培训很难说是否盈利。“开放麦票价极低,有时候甚至免费,表演场地都是联系各路开酒吧、咖啡厅的朋友提供。”李茵说,“场地空间小,观众至多也就几十个,有时候是许诺场地老板‘每个观众都点一杯饮料来看演出’,这样就能把场地免费租下来。”“很多学员都是从开放麦的观众发展来的,交钱报名参加培训,一般短期内就能登台演出。”李茵说,但爱好和从事显然不是同样一种体验,“有的人勉强撑过10场演出把学费赚回来,也有很多人连10场都撑不过去就放弃了”。
对于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人来说,从初登开放麦到成为明星显然并非易事。
“从登台演出到退居幕后,我大概经历了两年时间。”杨秀称,“讲脱口秀只是下班后的‘另一份工作’,虽说登台只有5分钟,但一场演出要从现场准备到全部结束少说也有两个小时,匆匆赶来再半夜打车回去,两百块的收入除去吃饭、路费基本上所剩无几。”
脱口秀创作中的商业色彩
不少站在舞台上手握麦克风的演员都如杨秀一样“始于兴趣”,但也正如勉强撑过10场演出赚回学费的学员那样,物质回报才是最有效的驱动力。
演员“咖位”不同,能登上的“舞台”自然也不一样。李茵说,“一般来讲,一场商业演出的报酬从几百到几千不等,5分钟挣回几千块对很多人来说都挺有诱惑力,更别说成为李诞、池子那样的明星还能有诸如代言一类的收入”。
对于那些坚持留在一线舞台的演员来说,国内脱口秀近年来的发展也为其职业成长带来更加乐观的可能性。“有的人成为签约演员,有的人成为独立演员,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发展路径如同影视明星一样。”李茵透露。
脱口秀也因受众群体的扩大而具备了大众传播媒介的属性,商业色彩开始蔓延“侵入”内容创作领域。
“脱口秀的内容创作原本带着很浓重的演员个人主义色彩,不少演员讲的就是自己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成为‘咖’之后就会有编剧、段子手为其创作内容。”杨秀退至幕后之后,依然不舍对脱口秀的热爱,转而成为一名喜剧编剧,也会为一些职业脱口秀演员创作内容。
杨秀说,大多时候甲方会确定一个主题,段子手根据这个主题范围进行自由创作;有时候对方也会提出广告植入要求,将商业广告植入段子。李茵也称,“有的演员身上本就有广告代言,在演出中就会有意无意带出来。”
(头部网络综艺节目的品牌植入率。数据来源:艾瑞咨询)
据艾瑞咨询《2021年中国网络综艺商业变现盘点》,2019-2021年,头部网络综艺节目中,谈话/脱口秀类节目占比10.5%,在其报告列举的10个节目品类中排第三位。同时,这类节目的“吸金”能力也不容小觑,据其报告研究统计,单个谈话/脱口秀类节目平均植入品牌数量达4.2个。
“脱口秀概念股”闹剧落幕,行业仍需反思
9月12日晚间,ST洲际发布澄清公告,称注意到网络报道引发的市场关注,截止到目前,公司生产经营未发生重大变化。请广大投资者理性投资,注意风险。
(9月13日,演员House在微博平台对公众作出说明。图自微博@House披头)
9月13日凌晨,演员House也发微博称,“脱口秀概念股”为创作之外的乌龙事件。其和家人目前都未持有ST洲际,并提醒股民理智对待投资风险。
当日,上交所通过官方微博对ST洲际异常表示关切。其发布公告称,将依规对拉抬股票开盘价等异常交易行为采取自律监管措施80后脱口秀全体成员,并将持续加强监管,对影响市场正常交易秩序、误导投资者正常交易决策的异常交易行为从严认定、从重采取自律监管措施。
至此,这场“脱口秀概念股”的闹剧宣告落幕。脱口秀与股市,看似两个毫无交集的领域,竟离奇互为出圈热点。事实上,以股票投资作为创作主题的脱口秀并非第一次,且多能引起共情。
不过,随着脱口秀的受众群体和影响力越来越大,一些问题也逐渐显现。脱口秀既没有专业的职业培养教育机制,也没有如相声一样的“师徒带教”艺术传统,入行门槛极低,在缺乏行业规范的情况下就被推向市场,这也引发行业从业者的担忧。
多位接受采访的从业者表示,希望对行业长期以来存在的低俗、抄袭、地域歧视、毁约违约等痼疾作出制约,引导脱口秀回归到喜剧艺术,为真正喜爱脱口秀的观众带去欢乐。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秀、李茵为化名)